苏墨把平板放在桌上,屏幕还亮着海外平台的评论。那句“为什么中国能做出这样的科幻”被顶到了最前面。她没有多看,转身走向隔壁会议室。门边立着一块电子牌,显示“闭门观影会·仅限受邀人员”。五分钟后,第一位影评人走了进来。
苏墨站在投影机旁,手里拿着遥控器。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陆续进来的几个人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手册,封面上印着《星骸宇宙基础设定速览》,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由作者苏墨补充修订。有人翻了两页,抬头问:“这是必须提前读完的内容?”
“不是必须。”苏墨说,“但如果你想知道那些纹路为什么会动,建议看完。”
灯光暗下,影片开始播放。苏墨坐在后排角落,面前放着一个空白笔记本。她的手指搭在笔上,眼睛一直盯着屏幕边缘的计时器。前二十分钟,她注意到有两位影评人低头翻手册,一人在第三十八分钟皱眉,另一人在凌澈进入星骸带时身体前倾。
放映结束,灯光重新亮起。圆桌讨论开始。
“我先说。”一位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开口,“世界观构建非常完整,美术细节远超同类作品。但我有一个问题——普通观众真的需要知道建筑纹路跳动是城市在呼吸吗?”
没人接话。他继续说:“技术团队显然投入了巨大精力去还原设定,可这些信息没有通过角色传递出来。它停留在视觉层,没有变成故事的一部分。”
另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点头:“比如主角凌澈,他的行动动机太模糊。我们只知道他要去修复星骸带,但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去不可。他有没有失去过什么?有没有责任之外的情感驱动?现在看起来,他更像一个执行任务的工具人。”
苏墨写下“动机-情感累积不足”。
“还有星芽。”第三人插话,“那个机械宠物的痛觉设定很有意思,但它在片中的存在感太弱。只有两次特写,一次是它问‘你疼吗’,一次是在能量过载时发出警报声。如果它是核心隐喻,不该这么少出现。”
“而且声音设计可以再突出一点。”第四人补充,“星芽的电子音很干净,但在情绪高潮段落里,它的反应不够强烈。观众很难意识到它不只是个助手,而是有感知的生命体。”
第五位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我觉得问题不在角色或特效,而在节奏。前二十分钟塞了太多术语和概念,普通人根本跟不上。我不是科幻迷,但我愿意看懂,可电影没给我时间消化。”
苏墨抬起头:“你说的术语,是指‘神经链接协议’‘生态导管共振频率’这类词?”
“对。”那人点头,“它们出现得太密集,又没有上下文解释。我不是要求删掉,而是希望用画面或对话自然带出来。现在的感觉像是在上课,而不是进入一个世界。”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还有一个点。”灰夹克男人再次开口,“你们用了大量慢镜头拍建筑启动过程,三分钟拍一组纹路变化。这在艺术上有价值,但从叙事角度看,它打断了紧张感。观众期待的是人物反应,结果看到的是墙体震动。”
苏墨记下“慢镜-信息传递缺环”。
“但我得承认。”女人看向苏墨,“这部电影没有迎合市场。它坚持了自己的语言体系。只是这种坚持,让一部分人进不来。”
苏墨合上本子,轻声问:“如果重来一次,你们会建议我们在哪里多留一秒?”
“主角回忆。”戴眼镜的女人立刻回答,“加一段他童年经历,哪怕三十秒。让他亲眼看见星骸崩塌,亲人消失。这样他后来的选择才有重量。”
“星芽。”另一人说,“让它主动做一次牺牲,不是为了完成指令,而是因为感受到了痛苦。那时候观众才会真正记住它。”
“还有开头。”第五人说,“前五分钟不要急着展示宏大场景。先从一个小空间开始,比如凌澈的房间,用日常细节引出世界背景。等观众站稳了,再带他们飞。”
苏墨站起来,走到白板前。她拿起笔,写下三个关键词:动机、情感、入口。
“你们提到的所有问题,都不是质量的问题。”她说,“是我们没找到合适的传递方式。”
“也不是你们讲得不清楚。”灰夹克男人说,“是我们作为观众,需要一个支点。现在这个支点太小,撑不起整个世界。”
讨论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影评人们陆续离开,有人留下联系方式,有人说会写深度解析。苏墨送他们到门口,回来后把笔记摊在桌上,一条条整理。
她将“强化主角动机铺垫”标为第一优先级,下面列出具体建议:增加童年闪回片段、插入家庭影像日志、调整台词顺序以增强情感累积。
第二项是“提升星芽情感互动”,包括延长关键反应镜头、优化声音层次、在危机时刻赋予其自主决策行为。
第三项“简化前期术语密度”则需要重新剪辑开场十分钟,替换部分专业词汇为可视化表达,增加环境提示线索。
做完这些,她起身走向指挥间。门打开时,主控台屏幕自动亮起,系统界面处于待命状态。她把纸质笔记放在扫描仪上,按下录入键。一页页内容转化为数据流,汇入分析模块。
窗外,城市的光依然亮着。指挥间内只有机器运转的轻微声响。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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