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中旬,寅时,正太铁路娘子关段狼窝谷
夜色如墨,太行山脉的冷风卷着谷口的碎石子,刮得人脸颊生疼。陈惊雷伏在谷口东侧的悬崖峭壁上,身下是仅容一人的窄小平台,手里攥着高倍望远镜,镜片的反光在夜色里一闪而逝。他的目光死死锁着谷底的正太铁路——两条锃亮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顺着山谷蜿蜒延伸,消失在远处的隧道里;铁轨两侧的护坡上,鬼子布下的铁丝网拉得笔直,每隔百米就有一个岗亭,岗亭里亮着马灯,昏黄的光晕中,能看见鬼子哨兵来回踱步的影子,手里的三八大盖步枪枪口闪着寒芒。
“团长,鬼子巡逻队刚过,下一班得半个时辰后才来。”二柱子猫着腰爬过来,身上的粗布衣裳沾满了露水和泥土,他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鬼子的巡逻规律,“隧道口的据点里,有一个小队的鬼子,还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架在隧道上方的碉堡里,正对着谷口。”
陈惊雷放下望远镜,指节在冰凉的镜筒上敲了敲,声音压得像山谷里的风,带着冷硬的质感:“老周的爆破连到位了吗?桥梁的炸药包埋好了没有?”
“放心吧团长!”二柱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老连长带着人摸黑干了大半夜,三座桥梁的桥墩下都埋了二十斤的炸药包,导火索都接好了,最长的能烧十分钟,最短的三分钟,就等你下令!赵营长的一营也在谷西的悬崖上布好了阵地,九二式重机枪和刚调拨的迫击炮都架稳了,炮口对准了隧道口的碉堡!”
陈惊雷点点头,扭头看向身后的密林。独立团的五百多名战士,此刻正分散在狼窝谷两侧的悬崖上,像一群蛰伏的豹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抹着锅底灰,手里的枪支紧紧攥着,呼吸压得又轻又缓。张政委领着的政工队,正挨个检查战士们的装备,叮嘱着战斗注意事项;通讯班的战士们,正蹲在隐蔽的石缝里,调试着师部调拨的电台,天线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通知各单位,最后检查装备!”陈惊雷对着身边的通讯员小豆子低声下令,“告诉赵铁锤,迫击炮先别露头,等鬼子的军火列车进谷了,先炸碉堡,把鬼子的重机枪火力压制住!老周那边,等列车开到中间那座桥梁时,先炸中间的桥,再炸两头的,把鬼子的退路堵死!”
小豆子点点头,掏出怀里的信号枪,检查了一遍弹匣,然后猫着腰钻进了密林。山谷里很快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那是战士们检查枪支弹药的声音,偶尔传来一两声压低的咳嗽,很快又归于沉寂。
寅时三刻,远处的隧道口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汽笛声,紧接着,铁轨开始微微震动。陈惊雷的眼睛猛地一亮,举起望远镜望去——一列军绿色的军火列车,正喷着浓烟,顺着铁轨缓缓驶进狼窝谷。列车头的大灯亮得刺眼,照亮了前方的铁轨,车厢上印着“大日本帝国陆军军用列车”的字样,一节节车厢沉甸甸的,显然装满了军火。
“来了!准备战斗!”陈惊雷低吼一声,握紧了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轰鸣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车头的驾驶员显然没察觉到危险,还在悠闲地吹着口哨。列车很快驶过了第一座桥梁,朝着中间的桥梁驶去。
“迫击炮班!瞄准碉堡!放!”
谷西的悬崖上,赵铁锤的吼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两声巨响,两门迫击炮吐出火舌,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落在隧道口的碉堡上。
“轰隆!轰隆!”
碉堡瞬间被炸得粉碎,钢筋水泥的碎片漫天飞舞,里面的鬼子重机枪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炸成了肉泥。
列车上的鬼子顿时慌了神,驾驶员猛地拉响了汽笛,试图刹车。可列车的惯性太大,依旧朝着中间的桥梁冲去。
“老周!炸桥!”陈惊雷大喊一声。
谷中响起老周的吼声:“点火!”
三道火光同时亮起,导火索滋滋地燃烧着,火星溅在潮湿的泥土上。几秒钟后,三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接连响起,三座桥梁瞬间被炸塌,铁轨像麻花一样扭曲变形,断口处的碎石子哗啦啦地掉进谷底的河流里。
列车的车头猛地撞上了扭曲的铁轨,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整列火车脱轨了,车厢一节节地撞在一起,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车厢里的军火被撞得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狼窝谷,炮弹、子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山谷都在颤抖。
“冲啊!杀鬼子!”陈惊雷大喊一声,率先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手里的驳壳枪连开三枪,三个从车厢里钻出来的鬼子应声倒地。
两侧悬崖上的战士们,像潮水般冲了下去。赵铁锤的一营端着机枪,朝着隧道口冲去,九二式重机枪的火舌扫向溃逃的鬼子;老周的爆破连带着炸药包,冲向还在燃烧的车厢,炸毁里面剩下的军火;二柱子领着一排的战士,堵在谷口,对着想逃跑的鬼子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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