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下旬,辰时三刻,冀西清风口隘口
主力部队的红旗插进隘口的刹那,漫山遍野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日军特战队的残部如同丧家之犬,朝着平汉线的方向仓皇逃窜,主力部队的骑兵旅衔尾追击,马蹄声踏碎了山谷的宁静。陈惊雷拄着断裂的步枪枪管,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喉咙里的腥甜翻涌而上,猛地咳出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
“团长!”小豆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陈惊雷,声音里带着哭腔,“您撑住!卫生员!快叫卫生员!”
卫生员背着药箱,踩着满地的弹壳和碎石跑过来,麻利地扯开陈惊雷的军装。只见他的左臂缠着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着,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右肩的擦伤红肿得厉害,隐隐能看见骨头的轮廓;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小伤口,混着泥土和硝烟,看得人触目惊心。
卫生员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伤口,酒精倒上去的瞬间,陈惊雷疼得浑身抽搐,却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赵铁锤扛着发烫的重机枪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眼圈瞬间红了,狠狠啐了一口:“狗娘养的小鬼子,把俺们团长折腾成这样!这笔账,老子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老周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里攥着几个没被炸坏的罐头,蹲在陈惊雷身边,声音沙哑:“团长,吃口东西垫垫。这是从鬼子特战队身上搜出来的牛肉罐头,咱也尝尝小鬼子的口粮。”
陈惊雷摆了摆手,喘着粗气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弟兄们……都安顿好了吗?”
张政委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皱巴巴的本子,脸上的疲惫掩不住眼底的沉痛。他翻开本子,声音低沉得像是埋在土里:“一营伤亡过半,赵铁锤的机枪班只剩三个弟兄;爆破连牺牲了十七名战士,老周的腿伤还没好利索;二营和民兵队也折损了不少人手……二柱子的遗体,我们找了好久,最后在装甲车的残骸里,找到了他那杆刻着‘坂田’的三八大盖……”
陈惊雷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二柱子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第一次上战场吓得瑟瑟发抖的新兵,那个抱着炸药包冲向坦克的排长,那个笑着说“团长,俺要跟着您打一辈子鬼子”的小伙子,如今已经化作了清风口的一抔黄土。
“把牺牲的弟兄们,都葬在隘口的悬崖上。”陈惊雷的声音哽咽着,“立一块碑,写上‘太行尖刀团英烈之墓’。让后人都知道,这里埋着一群打鬼子的英雄。”
“放心吧团长!”赵铁锤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俺们一定把碑立得高高的,让小鬼子看看,中国人的骨头,是硬的!”
主力部队的王旅长走过来,身后跟着几名参谋。他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独立团战士们身上的伤痕,眼眶微微发红。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陈团长,独立团打得好!清风口阻击战,你们以少胜多,歼灭日军一个大队,炸毁军列一列,重创日军特战队,为冀西根据地的反扫荡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师部已经传令嘉奖,授予独立团‘铁血尖刀团’的称号!”
战士们听到这话,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纷纷举起手里的枪支,欢呼声响彻山谷。
王旅长又从参谋手里接过一个公文包,递给陈惊雷:“这是师部的紧急命令。日军第20师团主力在清风口受挫后,改变了进攻路线,朝着冀南根据地扑去。命令独立团休整三天后,开赴冀南,配合主力部队,粉碎日军的扫荡计划!另外,师部给你们补充了五百条步枪,两千发子弹,还有十名医护人员和一批药品。”
陈惊雷接过公文包,手指划过上面的烫金大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抬头望去,只见主力部队的战士们正在清理战场,将日军的尸体拖到山谷外掩埋,将缴获的武器和弹药搬上马车。乡亲们也从附近的村庄赶来,提着水桶和干粮,给战士们送水送饭,孩子们围着战士们,唱着抗日的歌谣。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清风口的悬崖上,将那面鲜红的军旗染得更加艳丽。独立团的战士们坐在崖边的草地上,吃着老乡送来的小米粥,啃着硬邦邦的窝头,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谈笑风生。赵铁锤光着膀子,给年轻的战士们讲着打鬼子的故事,唾沫星子横飞;老周蹲在一旁,擦拭着手里的炸药包,眼神专注;小豆子坐在陈惊雷身边,给他包扎伤口,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师部补充的装备。
陈惊雷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太行山,连绵的群山在暮色中起伏,像一条沉睡的巨龙。他知道,三天后的冀南,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加残酷的战斗。但他更知道,只要这群战士还在,只要这面军旗还在,只要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还在,抗日的烽火就永远不会熄灭。
夜幕降临,山谷里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火光映着战士们年轻的脸庞,映着他们眼里的星光。陈惊雷站起身,走到篝火旁,举起手里的军用水壶,朝着战士们喊道:“弟兄们!三天后,我们开赴冀南!有没有信心?”
“有!”战士们齐声怒吼,声音震彻山谷。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向夜空,像一颗颗闪烁的星辰。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骑兵通讯员的身影,在夜色中疾驰而来,手里的公文包上,印着一个醒目的红色军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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