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村的刘木匠,是出了名的勤快人,手脚麻利,就是性格有些闷。
老两口年纪大了,子女们想让老两口跟他们去城里住,不过刘木匠说不喜欢,自己身子骨也硬朗,就和老伴桂花婶,一直守着自家老院子住。
刘木匠年轻时力气大,能扛能挑,可如今都快90岁的人了,背也驼了,气也短了,那把他用惯了的劈柴斧,也抡的不那么圆了。
2020年10月的一个的午后,天高云淡,风里带着丝丝凉意。
桂花婶在院里晒着豆角,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嗯!像是劈柴的声音?”
她好奇的搁下簸箕向后院走去,只见自家老头儿正站在柴垛前,挽着袖子,露出两条青筋微凸的胳膊,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劈着柴。
那块用作砧板的大树根,还是他四十岁那年从山里扛回来的。
“你咋又弄这个?”桂花婶走近了说,“上回孩子们不是买了一车现成的柴火来么?够烧一冬了。快歇着,当心累着了。”
刘木匠没停手,斧子落下,一块粗壮的树疙瘩应声裂成两半。
他喘了口气,用袖口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把这柴火劈细些,你好烧。”
桂花婶看着他。
老头儿今天有些不同。
脸色倒是平常的黄白,眼神却格外亮,盯着手里的木柴,像在完成一件顶要紧的活计。
他劈得很专注,也很稳当。
他花白的头发和扬起的木屑,因为阳光的缘故,像是染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本想再说两句的桂花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由他去吧。
他就那么劈了一下午。
先是把院里几段陈年的老木头都劈开了,又觉得不够,又去院角把那几棵枯死的枣树根也劈开了。
随后把劈好的木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角下,垛得棱是棱角是角,像一堵厚实的墙,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日头偏西,天边的云彩变红的时候,他终于停了手。
斧子立在墙边。
他慢慢地走到桂花婶旁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累了?”桂花婶问,伸手想给他捶捶背。
他没说累,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副千钧重担,身体微微的一松,头便靠在了桂花婶瘦削的肩上。
那动作极其自然,带着一种依赖。
桂花婶身子僵了一下。
老头儿许多年不曾这样了。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重量,以及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没有动。
晚风拂过院子,带着新劈木柴的清苦香气。
他就这样靠着,呼吸声起初是平缓的,渐渐地,越来越轻,越来越慢。
等到桂花婶觉出不对,颤着手去探他鼻息时,人已经没了。
后来村里人说起刘木匠,说他是预感到了自己有可能不行了,又怕她老伴冷着,所以把柴火预备的足足,最后他自己挑了个最安稳的姿势,歇下了。
像这种事在农村却是发生过不少,老人会在死之前有预感,然后做出一些安排,我们村以前也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
魏老师是村里小学退了休的校长,虽然年龄大了,可总是把自己收拾的板板正正的。
他住在村子中间的一座独门小院里,院子里是他种的各种青菜,还有一架葡萄,整个小院被他收拾得一丝不乱,连杂草都没有,就跟他这人一样。
魏校长有两个孩子,都在城里安了家,平日因为工作的缘故,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时间回来看他。
最近一次来看他的时候,孩子们觉着父亲还是和往常一样,甚至在他们临走的时候,还嘱咐他们“各自把日子过好”。
不过没过几天,魏校长忽然给儿子和女儿都打了电话,话不多,只说:“这个周末要是有空,回来一趟吧!有点事。”
孩子们以为是父亲生病了,心下担忧,周五下午便都赶了回来。
推开院门,却见小院比往常更加洁净。
落叶扫得一片不剩,青砖地用水冲洗过,湿漉漉地泛着光。
窗玻璃明晃晃的,能照见人影。
进了屋,更是处处透着光亮,桌椅一尘不染,连书架上的书,都似乎被重新归整过,按高矮排列得笔直。
魏校长穿着一件半旧的中山装,正坐在炕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两本存折,一个薄薄的信封,还有他那支用了多年的老钢笔。
“都回来了?坐。”
他示意儿女坐下,神色平静温和,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没有过多寒暄,他拿起存折,缓缓推到两人面前:“这里头,是我和你妈这些年攒下的一点钱。数目不多,你们兄妹俩,一人一份,我都分好了。”
他又拿起那个信封,“这里头,是咱家的房契,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票据、证明。该放哪儿,我都写了张条子,贴在里头了。你们收好。”
儿子和女儿面面相觑,心里莫名地发慌。“爸,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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