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防御区废墟。
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士兵们刚刚击退了一波“熔岩兽”(鸭嘴火兽)和“震地兽”(铁甲暴龙)的混合冲击,疲惫地靠在残垣断壁后喘息。然后,他们和所有人一样,看到了天空的异象。
起初是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仰着头,满脸污垢和血渍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班……班长……”一个脸上稚气未脱的年轻士兵,声音发颤,指着光幕里阮阮抚摸绿毛虫的画面,“那……那虫子(绿毛虫)……不是会喷射毒液和粘网的吗?上次小张就是被那东西缠住,然后被……” 他说不下去了。
被他称为班长的老兵,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此刻正死死咬着过滤嘴已经湿透的烟头,一言不发。
他看看光幕里和谐的画面,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沾着黑红色污迹的步枪,以及分不清是“魔兽”还是人类残骸的痕迹。强烈的荒诞感和眩晕感冲击着他。
“宝可梦……”另一个士兵喃喃念着,“那个老爷爷说,它们叫宝可梦……是‘常见’的,‘温和’的……” 他想起自己刚才射杀的一只试图从侧面突袭的“迅影兽”(小拉达),扣动扳机时没有任何犹豫,因为手册上说它们携带病菌、啃噬物资、繁殖极快,是必须清除的害兽。可光幕里,那种生物只是惊慌地跑过草丛。
“狗屁!”一个暴躁的声音响起,是连里有名的激进派,“这都是骗局!是那些怪物头子弄出来的把戏!想让我们手软!想想死去的兄弟!想想被它们毁掉的家!”
“那你怎么解释那个老头?还有那只大狗(风速狗)?” 年轻士兵忍不住反驳,指着光幕里大木博士和风速狗,“他们看起来……看起来就像我爷爷和他养了十年的老猎狗!那种感觉……装不出来!”
“说不定那老头根本不是人!是更高级的怪物变的!” 激进派士兵梗着脖子。
“那小女孩呢?她也是怪物变的?”有人小声嘀咕。
争论在前线战壕的各个角落响起,没有结论,只有更加深刻的混乱。许多士兵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武器,眼神却飘向天空的光幕。
下一次,当“魔兽”——不,“宝可梦”——再次冲锋时,他们扣动扳机的手指,是否会有一丝迟疑?这个念头,如同最隐秘的病毒,开始在钢铁般的纪律缝隙中滋生。
后方,拥挤不堪的地下避难所与尚未完全损毁的城市街区。
这里的反应更为嘈杂,也更能体现普罗大众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复杂人性。
“老天爷……天上那是什么?海市蜃楼?还是国家的新式全息投影宣传?” 一个裹着旧毯子的老人喃喃道。
“宣传?宣传人和怪物相亲相爱吗?这……这太离谱了!”他的女儿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眼神惊恐。
“可是……那个世界,看起来真好……”一个年轻女孩望着光幕里阳光下的森林和悠闲的宝可梦,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渴望,“没有爆炸,没有废墟,天空是蓝的,树是绿的……那些‘宝可梦’……好像真的不伤人?”
“你疯啦!”旁边立刻有人呵斥,“忘了你爸妈是怎么死的了吗?就是被会放电的怪物(小磁怪/三合一磁怪族群)害的!这都是假的!是怪物们的迷魂汤!”
“但那个老爷爷说得那么认真……还有那个小女孩,她看起来那么普通,一点都不像坏人或者怪物……”女孩弱弱地坚持。
类似的对话在无数个家庭、街角、网络尚存的论坛上疯狂刷屏。官方最初试图引导舆论,强调警惕未知影像可能带来的安全风险,但很快发现,简单的封堵和否定已经无法平息人们心中滔天的疑问。
一些人开始自发地分析光幕内容。有人开始争论“羁绊”这个词的含义,是精神控制?是共生契约?还是真正的情感联结?
希望,是一种危险又无比珍贵的东西。尤其是在绝望的深渊里,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光亮,也足以让无数濒临崩溃的心灵死死抓住。
尽管大多数人充满怀疑和恐惧,但“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也许我们不必永远活在战争里”这样的念头,已经如同顽强的野草,从认知的冻土裂缝中钻出。
某处隐蔽的民间生存者据点。
几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前教师或工程师的人,正围着一台老旧的显示器,上面播放着他们用简陋设备录制的光幕片段。
“看这里,” 其中一人暂停画面,指着大木博士研究所的窗户和庭院一角,“虽然模糊,但你们看这些建筑风格、庭院里的工具,甚至是晾晒的衣物款式……这绝不是临时搭建的布景,而是一个长期稳定运行的生活研究场所。还有那些宝可梦的数量和种类,它们在研究所范围内自由活动,没有拘束感……这需要多么深厚的信任基础和生态平衡?”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这是针对我们的骗局。”另一人沉声道,“这更像是一扇无意中向我们打开的窗口。那个世界,至少在那个所谓的‘真新镇’及附近区域,人类与宝可梦的共存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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