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维尔·克莱斯特又一次调整了胸前的蓝鸢尾胸针以掩饰心底的紧张。
她之前还有不少等待进献花束的贵族,但很快就会轮到他们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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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在家中她正和自己的闺中好友闲谈正欢,母亲却亲自前来敲响了房门。
玛蒂尔达很少在自己端庄优雅的母亲面色上看到此般严峻,只好遗憾地和好友道别后,在房间听母亲传达的消息。
“王妃辞世了。”
玛蒂尔达睁大眼睛,一时间竟难以置信——以温柔与强大并称的王妃……
小时候她曾跟随父亲去过王宫,在白色长廊对经过的王妃惊鸿一瞥,至今她典雅大气的言行举止一直历历在目,可以说是她学习的榜样。
“你的父亲已经在准备了,我们也将随行进宫,服饰已经准备好了,抓紧时间。”公爵夫人看着女儿呆愣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并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老实说,她也没想到噩耗来的如此突然,毕竟最先到来的消息,是预言中未来雷皇的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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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辆通体纯黑的车驶过永夜城主干道,中央镶嵌的星极石在车流中明灭。这些石头自发的辉光笔直地指向城池尽头拱卫的王宫,像鱼群终要回溯故乡。
十二岁的公爵千金透过黑纱望着窗外,雷王星王宫尖顶的悼念旗在铅灰色的云层下翻卷,猎猎作响,像无数双挣扎的手。街道两侧的民众沉默如雕塑捧着蓝色花束,仿佛无数盏为亡灵引路的孤灯。沉重的氛围仿佛透过从窗缝隙渗入车内,她不禁捏紧了手帕。
“记住礼仪。”母亲为她整理黑色礼服的裙摆,绸缎上暗绣的紫鸢尾随动作若隐若现,“这是年幼的王室成员首次公开露面,尤其是大皇子……”
玛蒂尔达心道她明白很。王室成员只有在七岁时通过元老议会和神殿的公证后才能公开亮相。可关于大皇子的事情她和其他小姐聊的最多了,传言他虽然年幼却能帮亲王殿下处理公务、在社交圈颇有威望的几位公爵和侯爵——但凡是当过大皇子导师的,提起这名优秀学生无有不赞不绝口的。
想到这里她在心底小小埋怨起父亲,他在自己耳边提起过的有关大皇子的事例已经够多、耳朵都要起茧了……
【传闻是否是真的呢,也许只是夸大了的恭维罢。】
她腹诽着。那位从未公开在公众面前的大皇子同她如隔雾看山,除了隐隐轮廓外毫无形象。
正好这次王室成员都会露面,过了今晚,她也能从私下的社交圈中得知他的真实风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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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穹顶垂落的黑纱在穿堂风中起舞翻飞,裹挟着今夜风雨欲来的潮湿气息。身着黑紫服饰的侍从与侍卫立于前厅高挑的窗前,成为一尊尊安静的雕塑。
玛蒂尔达捏皱了手中的蕾丝手帕,她站在父母身后,望着长毯两侧铺满的鸢尾出神。这些花上还沾着夜露,每一朵都是被精心饲养挑选出的精品,它们的存在本只为讨那位的欢心,让她展露笑颜,可现在再多的美好也失去了意义,只能盛放在守候在道路两侧,为灵魂送行。
最先向王室表达哀悼的是其他星球的王或者亲王,之后才轮到他们。队伍在有条不紊的向前,仅有十几米的步程在她感觉来如此漫长。
进献了鲜花与哀悼的人们不断从两侧路过,走出正厅,前往另一处大殿。玛蒂尔达突然看到了她的闺中好友,目光有些游离,魂不守舍的跟在她的父母后头。
玛蒂尔达很想问她怎么了,看到了什么,怎么会露出这般傻傻的表情……
她刚想出声喊住她,被母亲拉住手制止。
“嘘——”母亲压低声音,“等献花环节结束才能交谈。”
她只好收回目光,被母亲握着手,另一只手中持着一支蓝色鸢尾,随着队伍往前。
直到眼前的人越来越少、大厅中央的一切逐渐映入眼帘、礼仪官低沉肃穆地向王室成员报上他们家的名号、水晶棺椁旁的黑紫色身影撞入她的眼帘时,玛蒂尔达的呼吸停滞了。
雷霆亲王的长子伫立于侧,黑金礼服的收腰设计勾勒出少年初显挺拔的身形,昳丽精致的眉眼因沉重的思绪蒙上淡淡的阴郁,蓝紫色的双眸朝他们看来,她毫无征兆地就撞入了一片瑰丽星云里。
【明明还是个孩子、甚至比她的年龄小了一半……】
她看着小少年行礼时长发扫落肩侧,看着他在吊唁者面前挺直脊背——那些曾在闺阁密谈中被反复咀嚼的流言,此刻在绝对的美貌前碎成齑粉。
他还抱着自己的弟弟,未来的雷皇在他怀中安然入睡,襁褓缀着一朵鸢尾,皇女殿下紧紧站在兄长身侧,初显冷艳的五官隐隐有不怒自威的气质。
“克莱斯特家族,献上对王妃殿下的哀思。”父亲的声音将她惊醒。玛蒂尔达屈膝行礼,她回想着大皇子温柔抱着其弟弟的一幕,竟让她想起诗集里“暴风雪中亦尚存含苞待放的花朵这般矛盾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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