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起义军临时营地的航程并不长,但在压抑星云和破碎小行星带之间穿梭,仍需一些时间。跃羚号开启了隐身模式,如同一抹幽灵,安静地滑行在混乱星域的边缘。
主舱休息区,气氛有些微妙。
雷蛰坐在惯常的位置,坐姿依旧端正,但周身那种面对敌人或陌生人时的凛冽气息已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
赞德坐在他侧后方一点的单人沙发上,看似随意地翘着腿,手里把玩着一个能量核心的零件模型,眼神却不时掠过房间里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位自称“枪客”的女人。
紫堂真安静地站在雷蛰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像一个恪守本分的随从。他低垂着眼帘,金色的瞳孔偶尔抬起,观察着舱内的动态,大部分时间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复盘战斗,分析“蛰”的身份,思考接下来的处境。身为俘虏,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枪客”坐在雷蛰对面的位置上。她没有放松警惕,背脊挺直,是一种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姿态,但脸上的神情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讲述时的投入。
或许是这艘飞船内部安宁得近乎异常的氛围,或许是眼前这个气质特别、实力强大的少年给她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又或许是某种更深层、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血缘牵引,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讲述一些起义军的情况。
“印加王朝的腐朽是自上而下、从骨子里开始的,”她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经历过混乱后的清晰洞察,“所谓的‘王族荣光’早已成了吸血的幌子。所以反抗的火焰不是一处,而是各地同时燃起。最初是零星的暴动,后来逐渐汇聚,形成了有组织的起义军网络。”
她简单勾勒着版图:“北方的矿工和农民,南方的渔夫和手工业者,被过度征税逼到绝境的城市平民……甚至一些底层的小贵族和不得志的军官也加入了进来。大家通过地下渠道联系,分享情报,协调行动。后来,从各个战区涌现出一些有头脑、有威望、战斗经验也丰富的领袖,被推举出来组成联合指挥部,统一调度有限的资源,对抗王朝派来的、装备更精良但士气往往低落的正规军。”
雷蛰认真听着,脑海中迅速构建着对应的战略地图。民众基础广泛但松散,资源匮乏但斗志顽强;敌方占据正统和资源优势,但内部腐朽、不得人心。这是典型的压迫与反抗模型,起义军若能保持内部团结、战略得当,并有效利用地形和民心,逐步消耗敌方有生力量,胜负的天平确实会慢慢倾斜。
“我不是印加星域的人,”枪客继续说道,语气坦然,“和我的……搭档,路过这里。看到了太多不该存在的苦难,也看到了有人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的勇气。我们选择了留下,加入他们。”她没有详细说明搭档是谁,也没有提及自己的来历,但那份“路见不平”的侠气与后来“选择留下”的责任感,却清晰地传递出来。
“到现在,也好多个月了。不算最高层的决策者,但也领了一些人,负责突击、侦查、还有像今天这样的‘特殊物资’拦截任务。”她笑了笑,笑容里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大家信任我,把性命和希望交托一部分给我,我就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雷蛰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这种基于共同信念和战火淬炼的信任,往往比任何契约都牢固。他想起大伯雷震的话,关于“人民才是王朝延续的真理”。姑姑的讲述,正是这句话最生动的注脚。
“现在起义军的主力已经推进到了王都附近,”枪客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肃杀,“形成合围只是时间问题。目标是逼迫王族投降,结束这场已经流了太多血的战争。”她看了一眼紫堂真,“截获这批魔兽,对我们很重要。王都防御坚固,强攻会造成巨大伤亡。如果有这批魔兽作为攻城或扰乱的先锋,可以大大减少我们战士的牺牲,也能对王都守军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雷蛰安静地消化着这些信息。局势似乎很清晰,起义军占优,合围在即。
但他心中总有一丝隐约的不安。
大伯说他思考局势“漏了一个环节”,到底是什么?是王族可能的、超乎寻常的疯狂反扑?是外部势力的干预?还是起义军内部可能随着胜利临近而产生的分歧?
他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要不要现在联系大伯和父亲?告知他们疑似找到了姑姑?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但他克制住了。
信息还不完整。姑母当年被放逐,表面理由是“元力不纯”,但星球内部的纠葛往往比表面复杂百倍。
父亲雷霆和伯父雷震对此事究竟持何种态度,是无奈放逐后的牵挂,还是别的……但以父亲和大伯对待自己双元力的态度,他们并不真的在意元力是否纯粹的问题。
可,即使他们愿意相认,姑姑如今是起义军的重要成员,身负重任,她愿意放下一切返回雷王星吗?带姑姑回雷王星,又以什么身份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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