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依吸了吸鼻子，伸手拉住黑三紧绷的手腕，语气里添了几分委屈的控诉，“你总说我闹，可我不去市里逛逛，就只能整天困在这个小院里，除了等你回来，啥也干不了，日子过得像坐牢一样。”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又软了下来，眼底蒙着一层水雾：“阿宝被大姐接去养，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我不怪你。毕竟外头人说起我，没一句好听的。”
“养在大姐名下多好啊，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阿宝跟着她，就是正经的赵家小姐，出门有人敬着，上学有人护着，哪像跟着我这个‘见不得人’的亲妈，连走路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话落，她吸了吸鼻子，泪珠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滚了下来，砸在黑三的手背上：“可我这个当亲娘的，也想亲自去百货大楼给她挑个玩具……”
黑三听着，原本紧绷的脸色倒缓和了些，他抬手擦去宋依言脸上的泪，嘴角扯出一抹带着点无奈的笑：“你这丫头，净瞎操心。阿宝那丫头缺玩具？她奶奶三天两头就让小四送时兴的，她大妈每次去省城，都给她带国外来的玩意儿，还有她那几个哥哥，更是把她宠上天，玩具堆得家里三个房间都快放不下了，哪用得着你再跑一趟去买？”
他拍了拍宋依依的后背，语气软了几分：“你要是在这院子呆烦了，别总想着去市区那小百货楼，过两天我空了，带你去省城转转，那儿的商场比这气派多了，想要什么直接给你买。”
“哼！”宋依依却猛地挣开他的手，眼眶依旧红着，语气里带着点赌气的委屈，“哪能一样啊！你都说了，那些是奶奶、大妈、哥哥买的，跟我这个亲妈买的能一样吗？”
她别过脸，声音里添了几分控诉：“你说到底，就是不想我出门！怕我出去给你丢人，又怕我乱花钱，心疼你那两钱！你根本就不懂！”
黑三见她是真动了气，连忙伸手把人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摸出别在腰后的皮夹，扯出一沓叠得整齐的钱票，塞进她手里，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妥协：“买买买！我的小祖宗，你要啥就买啥，别气了行不行？服了你了，明天让小四陪你去，想要多少都给你包圆了。”
宋依依捏着手里的钱票，原本紧绷的嘴角瞬间翘了起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已经破泣为笑，伸手勾住黑三的脖子，声音又甜了回去：“我就知道三哥最疼我了！”
两人随即黏在一起腻歪，黑三伸手揽着她的腰往里屋带，语气越发亲昵，动作也渐渐露了几分暧昧，眼看就要往限制级的方向走。
陈安忙不迭收回精神力。这精神力用久了头疼，正好借这个机会歇一歇。
可还没等她缓过劲，隔壁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黑三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被打断的不耐，朝门外吼道：“谁啊？不知道老子正忙着吗！”
“三爷，是我，小四。”门外传来小四小心翼翼的声音，“宋家那边来人了，说有急事，非得您亲自出个面。”
“宋家”两个字一落，陈安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是宋富贵那边！她强忍着脑仁的胀痛，再次运转精神力，紧紧盯着院内的动静。
黑三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皱着眉松开宋依依，一边扯了扯皱掉的棉服领口，一边快步往门口走：“知道了，等着！”
宋依依送他到门口时，还是那副情深意切的模样，手轻轻拉着他的袖口，眼底满是依依不舍：“三哥，早点回来啊。”
黑三“嗯”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可门“咔嗒”一声刚合上，宋依依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身走向屋角的铜盆架，提起暖壶往搪瓷盆里倒了半盆热水，又掺了点凉水试了试温度。
随后拿起搭在铜盆架上的素色毛巾，指尖捏着毛巾边角放进热水里，轻轻搅动两下，待布料吸满温水后捞出，双手用力拧到不滴水，才重新展开。
她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从方才攥过黑三手腕的指尖开始，指缝、指腹都用毛巾细细蹭过，连手腕上曾被黑三碰过的地方，都反复擦了两三遍，动作慢而仔细，像是在清理什么难以忍受的污渍。
擦完手，她又抬手将毛巾覆在脸颊上。从黑三曾用指腹擦过眼泪的眼角，到被他碰过的下颌线，都用毛巾轻轻按压、反复擦拭，连鬓边的碎发被水汽打湿都不在意。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近乎洁癖的认真，没有半分敷衍，仿佛方才与黑三的亲昵依偎、撒娇落泪，不过是一场按部就班的戏码，戏散了，就得把“戏里的痕迹”彻底擦干净。
墙那头的陈安将这一幕看得真切，宋依依对黑三这般冷淡嫌恶，连触碰过的地方都要仔细擦拭，这样的人，真的会真心疼爱那个“跟嫖客生下的孩子”吗？之前她哭着说要给阿宝买玩具，会不会只是为了哄黑三松口？
她这般费尽心思想要去市里，恐怕不是“买玩具”或者“买衣服”这么简单。
正琢磨着，陈安突然想起明天是20号，是食品厂发工资的日子，自己正好要去钢城市一趟。
陈安当即有了打算：明天领完工资，顺道去钢城的百货大楼附近转一转，说不定真能撞上宋依依，看看她到底想借着“逛街”的由头，做什么事。
打定主意后，陈安回村就去找了张前进开了介绍信，还特意提了一嘴“怕赶不上回程的车”，请对方多开了一天假期，为第二天的行程留足了时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安就背着包坐上了去钢城的长途汽车。到了地方，她先去食品厂领了工资，随后便直奔钢城的百货大楼，在里头来来回回地转悠。
这所谓的“百货大楼”，其实也就只有五层，论规模、论商品种类，完全比不上后世的大型商场。
可在钢城，这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楼，能来这儿逛一圈，在旁人眼里都是件时髦事。所以即便陈安无所事事地来回踱步，除了收获几个售货员小姐姐不耐烦的白眼外，倒也没引来太多异样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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