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回去继续收拾屋子,而另一边赵芹已经跟几个邻居咬起了耳朵:“我可打听清楚了,这丫头就是暂住一个月的穷户,哪是什么买下老郑房子的主儿!”
这话一出口,很快就在大杂院里传开,连路过的大妈都忍不住朝陈安的房门多瞥两眼。
也有人半信半疑。毕竟陈安刚来时穿的那件的确良衬衫,料子挺括,样式也新鲜,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穷丫头。。
陈安早察觉了旁人的打量,知道问题出在衣服上。隔天一早,她干脆翻出割猪草时穿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又变回那个乡下土妞。
大杂院没什么隐私,谁家支炉子、炒什么菜,一院人都听得见、闻得到,根本藏不住。
接下来几日,陈安每日支起的炉子上,要么是煮大碴粥,要么是清水煮白菜。
有好事的邻居凑过来搭话:“小陈啊,天天吃这个哪顶得住?不买点肉改善改善?”
陈安正低头用筷子拨着锅里的白菜,听见邻居的话,动作顿了顿,才缓缓抬起头。她眼角弯了弯,露出一抹带着几分羞涩的腼腆笑容。
“您不知道,”她声音放得轻软,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语气,“我家孩子多,算上我一共五个,我是老大。下面三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在念书。”
说着,她夹起一筷子煮得软烂的白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又轻轻叹了口气:“我这点工资,自己留够吃饭的就不错了,剩下的都得省着寄回家。现在不饿肚子,已经挺好了,哪还敢讲究别的呀。”
可没人知道,一关上房门,陈安的小日子就换了个模样。空气净化器一开,清水煮过的白菜不浪费,直接倒进螺蛳粉汤里,成了解腻的配菜。吃牛油火锅吃得太辣,就来一碗大碴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刚好中和了辣味,舒坦得很。
就这么过了四五天,那些先前还想“探底细”的人彻底没了心思。看陈安穿的是旧衣服,吃的是最便宜的粗粮素菜,张口闭口都是要给家里寄钱,明摆着是个没什么油水可捞的穷丫头,那件衣服应该就是装样子穿的,用来撑撑场面。
就连院里那几个爱牵线搭桥的大妈,先前听说陈安有食品厂的工作,还想给她介绍对象,这会儿也彻底断了念头。
张大妈坐在院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攥着把韭菜,指尖飞快地择着黄叶,跟旁边剥豆子的李大妈唠嗑时,头摇得像拨浪鼓:“原先我还琢磨着,等跟小陈熟络了,问问她有没有找对象的心思,想给她搭个线,现在可不敢提这茬了!”
她往陈安的房门方向瞥了眼,压低声音接着说:“你是没听说,她连院里一个月三块钱的房租都不肯出,宁愿去挤厂里那大通铺宿舍,天天回来就煮清水白菜,锅里连点油星子都看不见。”
说着,张大妈把择好的韭菜往竹篮里一扔,语气里满是不赞同:“问她为啥这么省,就说要省钱贴补家里弟妹。这要是娶进门,不就等于娶了她一大家子?往后挣点钱全填了娘家的窟窿,谁家小伙子愿意找这么个总想着贴补娘家的姑娘啊?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李大妈也跟着点头,眼睛往陈安房门的方向扫了扫:“再说了,小陈模样也就清秀普通,算不上多出挑,既没长相优势,又有家里的拖累,哪家小伙子愿意委屈自己?咱们可不能瞎撮合,免得落埋怨。”
俩人大眼瞪小眼,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往后再看见陈安,连半句关于“对象”的话都不再提,彻底把这心思压了下去。
渐渐地,院里人再路过陈安的房门,都只是匆匆瞥一眼,再没人特意停下脚步打听,也没人凑过来搭话。陈安倒乐得这份清净,每天关起门来吃着爱吃的,出门时维持着“穷丫头”的模样。
只是这“装穷”也有不便,像陈安光自行票都有四五张,可为了维持人设,上班还是得腿着去。
从大杂院走到食品厂,要穿过三条街,快走也得半个小时。她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锻炼身体了,等后头自己的院子修好了,就能骑自行车,再也不用这么折腾了。
陈安抬手推开采购科的木门,刚迈进去,目光扫过办公室就愣了愣,比她上次来的时候热闹太多了。
上次工位上空着好几个。可今天不一样,靠窗的、靠门的工位全坐满了人,连平时用来临时放文件的空桌子旁,都围了两个低头整理单据的同事。
应该是新一月的采购任务下来了,想必大家都是特意提前到岗,等着开会对接任务,才难得聚得这么齐整。
大部分都是她爹的老同事,有几个不认识应该就是这两年新来的。
不管是早就认识的老同事,还是刚听过她名字的新人,脸上都带着客气的笑。虽说大家心里未必都掏心掏肺,但至少面上一团和气,没什么冷遇。
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胸前别着钢笔的男人走了过来,是采购科的科长周鹏。他指了指办公室最里面那张靠窗的空桌子,语气平和地说:“陈安,你就先坐这儿。桌上有咱们科日常采购的类目表和往期单据,你先翻着看看,熟悉熟悉流程,有看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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