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援朝这人,最大的优点:脑子转得快、嘴又会说。平日里爱跟人打交道,三教九流的朋友认识不少,总有几个狐朋狗友凑在一起。
这会政策要求每家至少得出一个孩子下乡。程家四个孩子,大儿子程抗美是正式工;龙凤胎程爱红、程爱国年纪还小,没到下乡的年纪。这么算下来,程援朝自然就成了家里被放弃的那一个。
他高中毕业时,父母一门心思盯着程抗美的工作和婚事,压根没想着给他找门路留城,仿佛“下乡”就是他既定的出路。
最后他硬是靠朋友递的消息,考上了面粉厂的临时工,摆脱了下乡的命运。
如今追陈安遇到困难,他又第一时间想起了身边这群朋友。毕竟以前遇事,都是靠朋友们帮衬着出主意、想办法,这次自然也盼着能从他们那儿寻到解决的门路。
这天傍晚,他跟其他三个人,聚在朋友王强家的小偏房里。王强家人口少,父母又去上夜班了,正好方便说话。几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桌上就摆着一小碟炒花生米,还有个搪瓷缸子,里面倒着凉白开,你一口我一口地轮着喝。
喝了两口水,程援朝叹了口气,把心里的苦水倒了出来:“我瞅上了个姑娘,条件是真好,可我兜里比脸还干净,每月工资全交家里,想请人看场电影都没辙,你们说这咋追?”
他话刚说完,屋里立马热闹起来。王强先拍了下桌子:“没钱怕啥?咱玩点巧的!别学那些愣头青,送这送那的,没用!”旁边的邓岗也凑过来:“要我说,关键是让她记住你!条件好的姑娘啥样没见过,得整个不一样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琢磨,最后还是最机灵的李兵拍了板:“不如演一出英雄救美!找个人假装欺负她,你再‘恰巧’出现,把人赶跑,保准她记你一辈子!又不用花钱,还显得你有本事!”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都拍着手叫好。程援朝也眼睛一亮。他赶紧追问细节,几个人你补一句我添一句,最后真的凑出个完整计划。
他们这儿算计得热闹,陈安却对此一无所知。她压根没发现程家兄弟的那点心思。
前段时间程抗美天天在院门口蹲点,可陈安每天一出门就骑上自行车,脚一蹬就冲了出去,眼里只有上班的路,哪会留意路边站着的路人?
至于程援朝,就更没存在感了。陈安去面粉厂是去采购面粉的,又不是去挑男人,那些搬货的装卸工,浑身沾着麸皮和面粉,远看都一个样,她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更别提察觉对方的心思了。
这天的陈安心情十分不错,她这次下乡赚了7块钱。照这个势头,再跑两趟,外快就能抵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可这份好心情,在回家路上被打断了:自行车骑到半路,她突然觉得后轮不对劲,下车一看,轮胎被钉子扎破了,彻底骑不了。
没办法,她只能推着车去附近的修车铺,师傅说前面还有两辆车要修,得等一个小时,给了她一个登记的小牌牌,让她先去逛逛。
陈安想着反正没事,就打算去供销社看看。可刚走到岔路口,突然有个骑自行车的男人冲过来,伸手就去抢她挎肩上的包!
陈安哪是好欺负的?她反应极快,手紧紧攥着包,顺势往回一拽——只听“哐当”一声,那男人连人带车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程援朝的狐朋狗友邓岗。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邓岗假装抢包逃跑,程援朝再从旁边“碰巧”路过,追上邓岗,帮陈安把包拿回来。
按照几人想法,陈安就算不立马动心,也肯定能记住程援朝的好。可谁都没料到,陈安看着瘦弱,手上力气竟这么大。
邓岗连包都没拿到手,就先摔了个狼狈不堪,计划还没开始就彻底泡汤了。
邓岗疼得龇牙咧嘴,反应过来后第一念头就是跑。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扶起自行车就要蹬车溜,可陈安哪会给他机会?
她对着自行车猛踹了一脚,车子瞬间失去平衡,邓岗又“哎哟”一声摔在地上,这次连车把都摔歪了。
陈安顺势上前,牢牢把人制住,冷声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不少路人刚才都瞧见邓岗抢包的模样。大家立马围了过来,有个穿工装的大哥从工具包里掏出捆绳子,喊道:“姑娘,先用这个把他捆上,别让他再动!”
旁边的大妈也伸手帮着按住邓岗的胳膊,还有人顺手把歪倒的自行车扶起来,拍了拍车上的灰。
人群里,一个光头大爷嗓门最亮:“姑娘你别怕!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我们跟你去公安局作证,保证让他受教训!”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要跟着陈安一起去公安局作证。
邓岗被按在地上,看着围过来的路人、听着要去公安局的话,彻底慌了神。他脸色惨白,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说话都带着哭腔,一个劲地对着陈安求饶:“同志!我错了!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不是真要抢你包啊!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副狼狈模样,看着倒有几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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