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李叔，厂里正好要采购批物资，我走松县这边顺道回来住两天。”
李山一听“采购”二字，眼里亮得很：“安安，你这才上班多久啊，都能出来跑采购了！好好好，真是有出息！”
他搓着手笑道：“那你看……能不能从村里收点山货回去？”
作为刚上任没仨月的大队长，李山还是有几分想给村里干实事的心。先前陈大牛当采购时，每年都来村里收山货，给的价格比公社收购站高三成。
能在家门口就把钱赚了，哪个村的不羡慕他们大队出了这么个能人。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陈大牛就出了意外。如今陈安也成了采购员，在他眼里就是送上门的财神爷，是给村民创收的好机会。
陈安脸上的笑淡了些：“叔，真对不住，这次厂里没收山货的名任务。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肯定第一时间来跟您说。”
她压根没打算在杨树坳采购。一来，村里有不少人说过她家的坏话，她没那么大方让这些人赚钱。既然那么看不上她家，就自己挑货去收购站卖吧。
二来，从杨树坳采购，可没法解释运输问题，她没车，是怎么将那么多鸡鸭，鸡蛋带回钢城的。更别提村里还有个藏着空间的女主，万一露了破绽，可不是闹着玩的。比起省事，她宁愿多跑点路去隔壁公社采购，也不愿冒这个险。
李山眼里的光暗了下去，过了会儿才叹口气：“也是，你刚上班，哪能自己说了算。是叔急了，你别往心里去。”他也知道规矩，陈安这种刚上班没多久的新人哪有话语权，只能把念头暂且压下去。
跟李山道了别，陈安继续往家走。自家的房子空了两月，院门上都结了蛛网，推开时“吱呀”一声响，扬起的灰尘呛得她咳了两声。她放下帆布包，挽起袖子就忙活起来，扫院子、擦桌子……忙了两个小时，才把屋子收拾得干净些。
她刚倒了杯凉水解渴，打算歇会儿，院门外就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王四妹。
两个月没见，王四妹像老了好几岁。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松松散散，之前的鬓角掺着几根白发，现在却是白发多黑发少。自从张前进被抓去劳改后，她的日子就垮了大半。
张建国夫妇虽没像张强军那样直接断亲，却也起了墙，分了家，平常连门都少登。张兰花先前说好的婆家，听说张前进出事后，也找借口把亲事退了。张卫国更别提，原本相看的姑娘家，一听说他家的事，直接就断了联系。
陈安皱了皱眉，猜不透王四妹来找她做什么。但她还是侧身让开：“婶子，进来坐吧。”
王四妹迈进门槛的时候，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自从张前进出事，村里人看她家的眼神全变了：路上遇见要么绕着走，要么凑在一起嚼舌根，连借把锄头都得看人脸子。
陈安却没像旁人那样避着她，还肯让她进屋，这让她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
她在椅子上坐定，先扯了些家常，语气带着刻意的热络：“安安啊，你这阵子在市里住得惯不？厂子里活儿重不重？听人说城里工厂规矩多，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可得多顾着自己。”
陈安把刚倒好的温水递过去，随口应道：“住的还行，上班有点远。活儿不算特别忙，就是得跑好些个地方，其余时候都挺安稳。”
她知道王四妹不会只为了问这些琐事来，只耐着性子陪她闲聊。
王四妹捏着杯沿抿了口温水，不着痕迹的瞄了几眼陈安的脸色，终于慢慢拉入正题：“其实婶子今天来，是有件喜事想告诉你。你卫国哥过阵子就要娶媳妇了！姑娘是槐花大队林老栓家的二闺女，叫林春燕，手脚勤快，干活是一把好手。
她不嫌弃咱家现在的情况，还愿意跟你卫国哥好好过日子。”说这话时，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点笑意，像是想借这喜事，先让气氛热络些。”
陈安闻言顺着话头应道：“那挺好啊，卫国哥能定下婚事，是大喜事，恭喜婶子了。”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却没放松。王四妹过来说这话，难不成是来收份子钱的？
王四妹不知陈安心中所想，她脸上的笑垮了下来。原本带着点喜气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还透着几分为难：“喜是喜，现在还有件难事……婶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你帮帮忙。”
陈安抬眸看她，没接话，只等着她把话说透。
王四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你不知道啊安安，那姑娘啥都不挑，就一个要求，必须分家单过。
可你叔犯了事，家里攒的那点钱全拿去赔偿了。你建国哥又分出去了，家里哪还有多余的钱给他盖房子。要是没房子，这婚肯定黄了，你卫国哥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吗？”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得几乎喘不上气。
陈安嘴角的弧度都快挂不住了。听王四妹的意思，感情是惦记上她家房子了。之前她还觉着王四妹有点可怜，现在仔细看来，那眼睛里分明全是算计。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不适，开口：“婶子，有话咱就直说，别绕弯子了。你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总不会是开口，让我把这房子借给卫国哥当婚房吧？”
王四妹没料到陈安这么直接，一下子被问得愣住，脸上的慌乱藏都藏不住。她连忙抹了把眼角的湿意，眼神怯生生地瞟着陈安，声音压得细若蚊蚋，像是怕惹她不高兴：“安安，你别多心，婶子没那么不懂事……我是想着，把家里现有的房子腾出来，留给你卫国哥，总得先让他结了婚。可这样一来，我和你兰花妹子就没地方住了，总不能挤在灶房里……所以我才想，跟你借下你家这房子，先让我娘俩住一阵子，等以后家里缓过来，我们立马就搬出去，绝不占你便宜。”
见陈安抿着嘴不说话，王四妹心里更慌了，恳求道：“安安，你就当可怜婶子一回吧！你放心，婶子肯定好好照看你这房子。保证等你下次回村，屋里屋外都跟现在一样干净，绝对不糟蹋一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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