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但大妈的屁股就跟粘在椅面上一样，能赖一秒是一秒。可沈亦臻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话音刚落，人已经起身，打算去找乘务员。
这一下，大妈哪还敢再装死，“噌”地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脸上露出假惺惺的笑容，转向林筱筱，声音也透着股刻意的亲热：“哎哟，小同志，你坐你坐！快坐下歇着！看你瘦啦吧唧的，站这么久肯定累坏了。”
那语气、那姿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座位是她好心让给林筱筱的呢。
林筱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她抬眼看向陈安和沈亦臻，声音细细软软的，满是感激：“谢谢沈同志，谢谢陈同志。”说这话时，她看向沈亦臻的眼神里，还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好感。
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先前林筱筱站出来替她解围，话说得条理分明，那叫一个脑子清楚。怎么一到自己被抢座，面对大妈的耍赖就瞬间蔫了？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怯弱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这就是所谓的“剧情需要”？为了凸显男主的高光时刻，就非得把女主的智商和胆子都往下压？这降智降得也太明显了，前后判若两人。
她懒得再关注男女主那点暧昧的小互动，把目光转了回去，饶有兴致地盯着旧军装姑娘，等着看她的好戏。想当道德模范？那今儿个就好好“以身作则”呗，光嘴上说漂亮话有屁用！
林筱筱一坐稳，大妈的眼神就像雷达似的，精准锁定了旧军装姑娘。她脚下生风，快步就堵到了姑娘跟前。
“还是你这小同志心眼好！”大妈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眼睛斜瞟着沈亦臻的方向，话里有话地刺着人，“不像有些人，眼皮子浅得很，就光想着自己舒坦！你瞅瞅我这腿——”她腾出一只手，在自己微肿的小腿肚子上用力一按，皮肤上立刻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坑，好半天才慢慢回弹，“站得都木了，一按一个坑！再这么站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栽在这车厢里！”
旧军装姑娘被大妈的到来吓了一跳。她脸上涨得通红，露出几分尴尬又无措的神色，嗫嚅着辩解：“大娘，我……”
“哎，你别说！”没等她把话说完，大妈已经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诉起了苦，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往她身上靠了靠，几乎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胳膊上，“我跟你说啊小同志，刚才我就瞅着你面善，一看就是个好姑娘！你放心，我就跟你凑凑，就占一点点地方，绝不耽误你事儿！你这么好的姑娘，有觉悟、懂体谅，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陈安站在一旁，看着旧军装姑娘被大妈缠得手足无措、想躲又躲不开的模样，使劲抿着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再看那旧军装姑娘，之前那点替人出头的得意劲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窘迫和难堪。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每次刚要开口，就被大妈滔滔不绝的话堵了回去，只能僵硬地站在那儿，任由对方拉着胳膊喋喋不休。到后来，她看向周围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哀求，可大妈铁了心要蹭座，根本不为所动。
周遭旅客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打量，更有几分等着看她如何收场的意味。加上刚才替大妈说话时，她把觉悟都说满了，旧军装姑娘只能憋屈地妥协。
“您……您坐这儿吧，挤一挤。”她声音发闷，不太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大妈腾出点缝隙。
可绿皮火车的硬座本就狭窄，三人座如今硬塞进四个人，胳膊肘挨着胳膊肘，腿也只能别扭地蜷着，连呼吸都觉得局促。
跟她同行的两个知青，先前还跟着她一起帮腔，夸她觉悟高，这会儿被挤得腿都伸不开，脸上的赞同早没了踪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频频朝旧军装姑娘递去不满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埋怨，分明在说“都是你多管闲事，现在好了，大家一起遭罪”。
大妈半边屁股悬着，另半边也被挤得发麻，两条腿蜷在过道里伸不直，胳膊更是被旁边的人挤得贴在身侧，动一下都费劲，也没多舒坦。
可再怎么憋屈，也比在过道里站着强百倍。等彻底在夹缝里坐稳了，她眼皮一耷拉，脑袋跟着火车的节奏一点一点的，故意装出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不管谁跟她搭话，都只哼哼两声。
旧军装姑娘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大娘，大娘您醒醒，这座位实在太挤了，您稍微往那边挪挪成吗？”
谁知大妈跟没听见似的，脑袋歪了歪，非但没醒，反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那“呼哧呼哧”的动静，像是故意往她耳朵里钻。
姑娘咬了咬牙，又加重了些力道推她，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急切：“大娘，您别睡了，您这样挤着，我们几个人都没法坐了！”
这一下，大妈总算有了反应，她慢悠悠地掀开一条眼缝，眼神浑浊地瞥了姑娘一眼，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不耐烦，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挤啥挤？我都快站不住了，歇会儿都不行？”说完，眼缝一闭，脑袋一歪，鼾声比刚才更响了。
旧军装姑娘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想发作，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安把旧军装姑娘这副憋屈样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差点没按捺住地上扬，赶紧别过脸去，假装看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头却早已经爽得冒了泡。
仗着几句“觉悟”“体谅”的漂亮话，就把他人架在火上烤，彰显自己多有正义感，现在好了？碰到大妈这种真无赖，先前那股子义正辞严的劲儿全没了，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只能硬生生挨着挤着，把自己憋成了个红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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