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英是我妹妹！你们去查就知道，去年张强军非要把她嫁给肉联厂一个屠夫！那屠夫凶得很，都死了三个老婆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亲手害的？张红英不愿意，就连夜跑了！”
“屠夫家不依不饶，非要张强军赔彩礼、闹得人尽皆知！我哥为了摆平这事儿，家底彻底给掏空了！”
“前阵子，有人说在钢城看见个长得跟张红英很像的女人，在化工厂上班。张强军一听就红了眼，拉着我和吴春燕，赶去钢城，果然在化工厂门口堵住了她！”
“我们几个穷困潦倒，她却从乡下丫头，摇身一变成了端铁饭碗的工人，日子过得滋润！凭什么？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她就能跳出泥坑享福，我们就得在村里挨饿受冻？”
张红军咬着牙，像是在控诉天大的不公，“张强军见她发达了，就逼她拿大钱补偿，还说要是不给，就把她的事捅到厂里，让她丢工作、被遣送回来！”
他话头一收，语气变得“委屈又懊悔”：“张红英跟我从小关系就好，她被我哥逼得走投无路，就偷偷找到我，哭着求我帮她解决掉张强军夫妇。
她说只要我帮她除了这两个祸害，就把她化工厂的工作让给我。”
“我因为成分不好在大队受排挤，做梦都想摆脱这穷日子。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被这工作迷了心窍，一时糊涂就答应了……现在想想，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
“后来呢？你为什么会落水？”领头的公安适时追问，笔尖在笔录本上飞快滑动。
一提及落水，张红军的眼睛瞬间红了，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怕我泄露秘密，想杀人灭口！这个贱人！”
“昨天我去钢城找她，想问工作交接的事，结果她说化工厂招工要清白身份，我们这种劳改犯根本不行，政审都过不去。”
“我正着急呢，她又假惺惺地说，她认识人，能帮我办个好身份。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工作，居然信了她的鬼话！”
“我跟着她出了城，走到桥中间，那地方偏僻得很，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突然停住脚步，说我脸上脏，要给我擦擦。
就趁我不注意，掏出一块沾了药的手帕，捂在我的口鼻上！我下意识吸了一口，脑袋就昏昏沉沉的，浑身发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这是早就预谋好的，想把我弄死！”
“要不是我命大，被捞了上来，现在早就成了河底的冤魂了！这个毒女人，连亲哥都敢杀！”
最后，他拔高声音，补充道：“还有！张红英现在用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叫卫莺，在钢城的化工厂上班！我怀疑真正的卫莺被她给杀了，你们快去抓她！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主谋！”
一口气说完这些，张红军瘫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眼底却藏着一丝阴狠的算计。
只要把张红英拉下水，把自己塑造成被胁迫的可怜人，他就有了周旋的余地。哪怕不能完全脱罪，至少能争取个“坦白从宽”，少判几年。
就算最后还是难逃一死，他也要拉着那个贱人一起下地狱，谁也别想好过！
公安将他的供词逐字记录在案，又让他签字按了手印，全程面色严肃，没再多说一句。
走出病房后，领头的公安立刻下令：“火速派人去松县杨树坳大队核实张红军所说的家庭恩怨、逃婚旧事。还有去钢城化工厂调查‘卫莺’，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核实所有线索！”
张红英吃完饭，坐在工位上发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石桥上的情景——张红军沉入河底的瞬间、染血的石头、被冲刷干净的痕迹……
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处理得不留破绽，可她心里还是不踏实。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保卫科的李科长带着两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径直走到她面前，语气还算客气：“小卫同志，这两位是公安局的同志，有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请你跟他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张红英强装镇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公安同志？找我……了解什么情况啊？”
“到了就知道了，麻烦你配合。”公安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好，我跟你们走。”
公安的到来，引来了周围职工的注意。原本三三两两闲聊的人都围了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咦？公安怎么找卫莺啊？她平时挺老实的啊！”
“是不是她家里人犯事了。”
“不能吧？程家不是轧钢厂的吗，我妹夫就是轧钢厂的，没听说啊！”
“会不会是小卫家里遭了贼，公安来问情况？”
有人提出另一种可能，很快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毕竟在大家眼里，张红英扮演的“卫莺”，是个踏实肯干、好学上进的好同志，不仅工作认真，待人温和，还是钢城出了名的“模范媳妇”。谁也不会把她和“犯罪”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张红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跟着公安走出厂区，身后的议论声渐渐被风吹远。
她知道，从踏出这个大门开始，她精心维系的“卫莺”身份，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或许都将化为泡影。可就算如此，她也不会轻易认输。
张红英被带进了审讯室。审讯室里灯光刺眼，两个公安坐在她对面，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你是卫莺？”其中一个公安问道。
张红英点了点头，“我是。”
“我们接到举报，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卫莺，你的真实名字叫张红英，对吗？”公安开门见山，直接抛出了问题。
张红英迎上公安锐利的目光，眼神坦荡，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委屈，“同志，你们搞错了。什么张红英，我不认识。”
“我叫卫莺，保卫国家的卫，黄莺的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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