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秘书走后,夏宝珠问自己关心的问题,“书记,锻压车间的事情调查清楚了么?”
锻压车间投机倒把的事情按下去后,她本来以为上周就会有动静了,结果一整周都没听到什么风声,难道这件事要低调处理轻飘飘掀过去?
其实她觉得这事儿挺适合杀鸡儆猴的,薅社会主义羊毛的行为不是非黑即白的,如果他们这是食品厂,吃几口倒也不至于上纲上线。
可他们这是重工厂,哪怕是一个齿轮偷出去能卖不少钱了,这就是投机倒把了。
换句话说,这年头的工人同志们过的日子已经不错了,就别损公肥私了,毕竟厂里的利润分配遵循的是“统收统支”的原则,大部分利润是要上交国家搞社会主义建设的。
然后她就听到姚书记说:“党委武装部的同志配合锻压车间的蒋主任已经开始秘密调查了,投机倒把是板上钉钉了,就是他们的整条利益链还得继续查。”
“他们肯定以为上次的行动成功了,近期大概率会有动作的,毕竟憋了两个月饿狠了。”
姚铁军笑着点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考虑把这件事情立典型,这是咱们革命表的实践成果,敢于自我革新自查自纠在当下不容易,厅里对统计套表的观感不错,再添一把柴说不定就烧起来了。”
夏宝珠心念一动,看来是调查组带回去的调查报告发酵了。
想到刚才的事情,她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书记,咱们厂考虑过成立妇联性质的组织么?”
在国营厂是不能单独成立妇联组织的,但妇联性质的组织是有的。
姚铁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一般来说,像是纺织厂这种女职工占比高的厂会专门成立女职工委员会,咱们厂女职工的占比相对低,职责是划分在工会的。”
“那刚才王彩凤的事情是不是该移交给工会......”
没等她说完,姚书记就直白地说:“这样的事情不是车间处理就是党委办处理。”
夏宝珠一时有些犹豫,其实她觉得女职工委员会的存在是相当有必要的,像刚才那种情况,压根就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来找姚书记评理,这么一折腾就不知道传成啥了,对王彩凤本人也不利。
要是有女职工委员会,在处理女职工的事情上是可以兼顾政治正确和人性需求的。
比如刚才这事儿,女职工委员会就可以站出来倡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提倡朴素的美,但我们不提倡随便给妇女同志们扣帽子,更不提倡极端政治化的倾向。
这就是“厂妇联”存在的意义,比大早上的闹一通被姚书记两句话打发,回车间还要受批评友好多了。
269厂大部分都是男职工,其实女职工的话语权缺失问题挺严重的,提出问题就会被归结为“小事”,亦或是直接被忽略。
比如之前“月初松月末冲”的问题,女工们其实是很排斥的,她们不想每个月底都加班赶工,但没人在乎她们怎么想......
想到这里夏宝珠下定决心开口了,“书记,我在想,刚才的事情表面是关于烫发的争论,其实反映的是我们厂在女职工的工作和生活关怀上缺少一个主心骨,缺少一个‘娘家’。
车间行政领导的粗暴批评太生硬,咱们党委办又不能事事都管。
我认为可以用主导引导代替被动批判,有些思想工作可以做在前头。
比如:讨论什么是无产阶级的健康美?如何办好革命婚礼?牵头树立榜样,女职工遇到事也有思想准备和榜样可以参考,而不是被迫大闹一场。
妇女同志们难免有爱美之心、有生活矛盾、有家庭困难,当面临这些‘活’思想的时候,她们找不到一个既能理解她们,又能正确引导她们的组织去倾诉和解决。
现实的情况就是,女职工要处理的家长里短的事情相比男职工来说是巨量的,我们没办法回避这个问题。”
姚铁军身体微微前倾,示意她继续说。
“咱们厂有团委侧重青年,有工会侧重福利,车间主任副主任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同志,男工在心理上是有归属感的,反而在女职工的关怀工作上是有短板的。
像王彩凤同志这样的中年女工、女骨干的思想工作成了空白点,她们是生产的骨干,也是家庭的顶梁柱,某种程度上她们的稳定与否直接关系到厂里的生产大局。
抓生产要先抓人心,只有更好地动员和组织这支力量,才能让她们没有后顾之忧地投入增产节约运动中。”
姚铁军若有所思,“你这个角度有点意思,小夏 ,你觉得厂里应该单独成立女职工委员会?”
说出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夏宝珠坚定地点头,“是的,像是烫头这种事情,如果女职工委员会能提前引导树立符合时下主流的观念,或是事后能及时、有针对性地调解,其实不至于大早上绕厂半圈来您这儿闹,是能解决在基层的。
而且全国妇联和省市妇联都提倡我们这种万人大厂建立健全的妇女关怀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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