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光山谷的第一缕(被山壁矿物折射的)朦胧微光透过石屋狭窄的窗口,洒在布满灰尘和诡异仪器的桌面上时,莉莉丝——前·百年法师,现·尸巫,被迫营业的骨头领主首席管家兼技术总监——的一天,开始了。
她不需要睡眠,但此刻,她那干枯的灵魂深处,却涌起一股比生前熬夜研究魔法阵还要强烈的疲惫感。这种疲惫,主要来源于精神层面。
首先迎接她的,并非是宁静的晨间冥想或法术研究,而是石屋外传来的、如同菜市场般的喧闹声。地精们尖锐的争吵声、格拉克那粗哑的咆哮、以及某种东西被打翻的哐当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令人(巫)头痛的“清晨交响乐”。
莉莉丝默默地放下手中一块正在解析结构的、来自上次人类捕奴队法师的、烧焦了一半的法术晶石碎片,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沉了一些。她拄着镶嵌着黑水晶的骨杖,缓缓走出石屋。
门外,景象“蔚为壮观”。
几十个地精正为了几筐刚刚采摘下来的、颜色可疑的蘑菇和几块风干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块而推搡叫骂,唾沫横飞。格拉克吊着还没好利索的左臂,用右臂挥舞着那根粗糙的铁棒,试图维持秩序,但效果甚微,反而让场面更加混乱。吱噜则躲在稍远的地方,抓耳挠腮,似乎想用萨满法术安抚,又怕控制不好火候把物资点着。
【啧,这帮绿皮矮子,大清早就这么有活力,是昨天没吃饱还是天生嗓门大?】一股庞大而杂乱的灵魂意念如同背景噪音般,从不远处一块可以俯瞰整个营地的岩石上传来。白古正悠闲地(自认为)坐在那里,拄着玉骨法杖,三面骨盾懒洋洋地旋转着,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莉莉丝感觉自己的灵魂之火都因为这持续不断的、无法理解却又异常清晰的灵魂干扰而微微紊乱。她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走上前去。
她没有说话(尸巫通常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将骨杖在地上轻轻一顿。
一股冰冷的、属于白银阶尸巫的死亡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扩散开来。
瞬间,所有争吵的地精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这位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袍“主母”。连格拉克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莉莉丝伸出干枯的指骨,指向那几筐物资,然后又指了指旁边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意思很明显——排队,分配。
地精们虽然智力低下,但对强者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它们立刻安静下来,推推搡搡地开始排队,虽然队伍依旧歪歪扭扭,但总算有了点秩序。
【哦?莉莉丝可以啊,镇场子有一手!比格拉克那憨货强多了。】白古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孺子可教”的意味。
莉莉丝无视了那烦人的灵魂低语,开始指挥几个相对机灵点的地精,按照大概的比例分配食物。她不需要知道每个地精具体该分多少,她只需要确保不会因为分配不公再次引发骚乱即可。
处理完早餐风波,莉莉丝马不停蹄地赶往山谷后方的“骷髅工坊”。
工坊里同样“热火朝天”。地精们吭哧吭哧地将开采出来的铁矿石搬运进来,然后在一些经过简单培训(主要是挨打)的地精监工指挥下,进行初步的破碎和筛选。莉莉丝设计的那个简陋的能量法阵正在运转,散发着阴冷的死亡能量,侵蚀着堆放在法阵中央的矿石。
莉莉丝检查了一下法阵的运行状态,调整了几个能量节点,让死亡能量的分布更加均匀。她又看了看旁边堆着的、几把刚刚打造出来的、歪歪扭扭的铁刀和矛头,眉头(如果那干枯的皮肤能称之为眉头的话)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锻造水平……真是辣眼睛。】她的灵魂波动中带着一丝无奈。虽然利用了死亡能量软化矿石,省去了传统冶炼的很多步骤,但地精们的锻造技巧实在惨不忍睹,生产出来的武器质量极其不稳定,十把里面能有两三把勉强能用就不错了。
她叫来吱噜,用灵魂链接传递过去一些关于火焰温度控制和锻打技巧的、尽可能简化的信息。吱噜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小眼睛里充满了“我尽量”的惶恐。
离开工坊,莉莉丝来到了营地边缘的“训练区”。这里站着她的“直属部队”——亡灵兵团。
原本的五名强化骷髅兵依旧沉默肃立,眼中幽火稳定。旁边是三十多名骷髅地精,行动略显呆板,但好歹能听懂简单的指令。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两名新成员。
它们的身形比骷髅兵更加高大,骨骼呈现出一种灰白中带着隐隐金属光泽的质感,眼中跳动的灵魂之火也远比骷髅地精旺盛和凝练。它们手中握着从上次战斗中缴获的人类武器——一柄略显卷刃的长剑和一把斧刃崩了口子的战斧。这正是由那名人类战士和狂战士的尸体转化而来的白银骷髅战士。
然而,莉莉丝看着它们,灵魂深处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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