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我?”天道人脸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侥幸,“你终究还是不敢毁灭这方天地!只要我存在一日,你便永远受天道束缚,永远是天地公敌!”
同映没有理会它的叫嚣,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由法则与意志凝聚的巨脸。他能清晰地“看”到,这张脸的深处,藏着一缕极其古老的意识——那是天地初开时便诞生的执念,是对“秩序”的极致追求,却也因此变得冰冷、刻板,甚至扭曲。
“我不杀你,并非不敢,而是不屑。”同映的声音在混沌中回荡,“杀了你,不过是毁灭一个旧的错误,却无法阻止新的错误滋生。我要做的,是修正你。”
“修正我?”天道人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是天道,是天地法则的化身,岂容你一个凡修修正?”
“你错了。”同映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柔和的金光,金光中包裹着无数细碎的光点,细看之下,竟是一张张百姓的面孔——有欢笑,有泪水,有挣扎,有希望,“天道存在的意义,不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而是守护。守护这方天地的生灵,守护他们的喜怒哀乐,守护他们对‘生’的渴望。可你,早已忘记了这一点。”
他屈指一弹,掌心的金光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天道人脸。
天道人脸本能地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金光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它的意识深处。
“啊——!”
天道人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那些蕴含着生灵情感的光点,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得它的意识阵阵抽搐。它习惯了冰冷的法则,习惯了绝对的秩序,这些鲜活的、杂乱的、充满“人味”的情感,对它而言,是最致命的毒药。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天道人脸疯狂挣扎,混沌中的法则丝线剧烈舞动,试图将那些光点驱逐出去。
但同映的无妄造化之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牢牢锁住了它的意识。那些光点如同种子,在天道的意识深处扎下根,不断发芽、生长。
同映能“听”到天道意识中的混乱——
有它对“秩序”的偏执:“万物当循规蹈矩,偏离轨道者,当诛!”
有光点中百姓的呐喊:“为何善良者受苦,作恶者逍遥?天道不公!”
有它对“掌控”的执念:“天地当由我主宰,任何变数,都应抹杀!”
有光点中武者的不屈:“我命由我不由天!武道,便是逆天争命!”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在激烈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让天道人脸痛苦不堪,却也让它的意识出现了一丝松动。
同映没有停歇,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掌心浮现的不再是生灵的情感,而是他三年来清理爪牙、涤荡邪祟的记忆碎片——有普陀山僧众恢复清明后的愧疚,有昆仑邪修被灭时的恐惧,有蓬莱岛渔民重获自由后的喜悦……
这些记忆碎片化作一道道流光,再次注入天道意识深处。
“这是你纵容的恶,这是你漠视的苦,这是你剥夺的自由。”同映的声音如同洪钟,敲打在天道意识的最深处,“你以为的秩序,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压迫;你以为的公正,不过是对恶行的纵容。这样的天道,留之何用?”
天道人脸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它的意识在生灵情感与同映记忆的双重冲击下,开始出现裂痕。那些冰冷的法则执念,如同坚冰般,在温暖的情感面前,一点点融化。
混沌中的法则丝线也开始变得紊乱,时而化作雷霆,时而化作雨露,时而刚猛,时而柔和,不再像从前那般绝对统一。
这正是同映想要的结果。
他要磨灭的,不是天道的存在,而是它那冰冷、偏执的旧有意志;他要重塑的,是一个能感知生灵疾苦、能辨别善恶是非、能真正守护天地的新意识。
这个过程,如同在顽石上雕琢,缓慢而艰难。
同映如同一个耐心的工匠,日复一日地以生灵情感为凿,以武道真意为斧,在天道的意识深处雕琢、打磨。
他会将那些被天道遗忘的善行记忆注入,让它明白“善”的价值;他会将那些被天道纵容的恶行记忆放大,让它体会“恶”的危害;他会将百姓对“公道”的渴望化作烙印,刻在它的意识核心,让它永远无法遗忘。
时间在混沌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天道人脸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那张充满愤怒与憎恨的面孔,渐渐被一种迷茫与困惑取代。
它的意识中,旧有的偏执仍在顽抗,但新的认知也在不断滋生。
“善……为何要报?”
“恶……为何要罚?”
“生灵……为何要守护?”
一个个曾经被它视为“多余”的问题,开始在它的意识中盘旋。
同映知道,时机渐渐成熟了。
他停止了注入新的记忆,而是将自己的武道意志化作一道桥梁,连接起天道的意识与下方的人间。
“你自己看。”同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带着一丝期待,“看看这方天地,看看那些生灵。他们的欢笑,他们的泪水,他们的挣扎,他们的坚守……这才是天地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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