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105毫米榴弹炮的怒吼,与经过消音器压抑后、几乎微不可闻的 M700狙击步枪的轻响,在这片冰冷的山谷中,共同奏响了一曲诡异而致命的“交响曲”。卓老三如同一个隐匿在乐谱之外的死神指挥家,精准地把握着每一个节拍,将自己的杀戮完美地嵌入敌人制造的巨大噪音背景之中。
他心无旁骛,呼吸平稳,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冷静得如同机器。十字分划在不同的目标之间稳定地移动、锁定、击发——搬运炮弹的士兵、挥舞小旗的炮长、躲在掩体后用电台通话的通讯兵……一个接一个,在炮火的轰鸣声中无声无息地倒下,融入了阵地边缘的阴影和积雪,暂时未被忙碌的炮组成员察觉。
但卓老三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着。【危险预知】虽然没有传来尖锐的刺痛,但一种无形的压力正在缓慢累积。阵地上的尸体终究会被人发现,混乱也终将引起警觉。他已经注意到,有士兵在装填间隙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对某个炮组迟迟未能开火感到疑惑。一名军官模样的身影正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指挥位置,拿着望远镜似乎在观察阵地周边,而非炮击目标区域。
“不能再贪了。”卓老三心中默念。作为一名狙击手,绝不可恋战,这是用无数鲜血换来的铁律。(28/50)击杀数字固然重要,但活着完成任务才是根本。
就在又一发榴弹炮咆哮着出膛的瞬间,他射出了弹匣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将一个刚刚跑向弹药堆放点的士兵撂倒。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收枪,身体如同压缩的弹簧般从潜伏点弹起。他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松树枝,对着自己刚才趴伏的位置以及撤退路径的起始段,胡乱而快速地扫了几下,粗略地掩盖掉最明显的痕迹。他不敢追求完美,时间此刻比隐蔽更重要。
转身,弯腰,他将M700背在身后,开始了快速而谨慎的小跑撤退。他尽量选择落脚在裸露的岩石或者厚实的雪壳上,减少足迹的深度。茂密的落叶松林成了他最好的掩护,身影在其中几个闪烁,便已远离了最初的狙击阵地。
撤离不到三分钟,甚至还能隐约听到身后炮兵阵地传来的零星炮声,一阵截然不同的、尖锐而凄厉的呼啸声,骤然划破了林地上空的寂静!
“嗖——呜——!”
那是M2 60毫米迫击炮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声音来自他刚刚离开的方向!
“反应不慢。”卓老三脚步不停,心中却是一凛。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异常,并且迅速判断出了大致的袭击来源,报复性的炮火覆盖已经开始。
与此同时,美军炮兵阵地。
一名肩膀上挂着中尉军衔的军官,皱着眉头从相对温暖的通讯帐篷里钻了出来。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声让他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他负责协调整个连队的射击,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属于“查理”炮位的那门105榴弹炮,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不符合规定的射击节奏。
“詹姆斯少尉?”他大声喊道,声音试图压过炮鸣。詹姆斯是负责记录查理炮组射击数据和监督的军官,按理应该就在附近。然而,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中尉。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几个炮组的军官和士兵也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有人开始停止操作,端着M1加兰德步枪,警惕地四处张望。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中尉当机立断,挥舞着手臂,大声下达命令。连续的炮声逐渐停歇,阵地上突然的安静反而显得格外诡异,只剩下寒风的呼啸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
中尉拔出腰间的M1911A1手枪,带着几名反应过来的士兵,快步冲向查理炮位。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炮位周围,六名炮组成员以各种姿态倒卧在地——有的趴在炮架上,有的仰面躺在雪地里,有的则背靠着沙袋垒砌的掩体,仿佛只是累了在休息。但身下那大片大片已经凝固或正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以及空气中弥漫开的、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的浓重铁锈味,无不昭示着他们早已失去了生命。
“God damn it!(该死的!)有狙击手!”中尉低吼一声,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迅速组织连队直属的警卫士兵,对整个营地展开拉网式检查。
结果令人心惊肉跳。不算查理炮组的六人,他们在营地边缘、弹药堆附近、帐篷后面,又陆续发现了十五具尸体,加上詹姆斯少尉,总共二十一人!所有人都是被精准的步枪子弹一击毙命,多数命中头部或胸口。
中尉强忍着愤怒和寒意,快速查看了所有尸体的位置和倒卧方向。凭借基本的军事常识和弹道学原理,他迅速在脑海中划出了一条延伸线,箭头直指营地南面那片茂密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落叶松林。
“迫击炮!目标,南侧林地边缘,基准射向,覆盖性射击!”中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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