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溪边村还笼罩在薄雾中,陆清欢便登上了京城来的华丽马车。车厢宽敞舒适,铺着软垫,但那份隔绝内外的封闭感,让她心中难安。来福被留在村里,由陆大牛夫妇照顾,它追着马车跑了好远,首到村口才停下,发出凄凉的呜咽。
陆清欢掀开车帘一角,最后看了一眼晨雾中熟悉的村庄轮廓,然后决然地放下帘子。
此行前途未卜,但她己无退路。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由精锐骑兵护卫,一路畅通无阻。陆清欢无心欣赏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进京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之策。于公公坐在对面,偶尔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见她始终沉静,倒也高看了几分。
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原本需要十余日的路程,硬是在第七日傍晚,赶到了京城。
当巍峨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纵然陆清欢心有准备,仍被深深震撼。那是一座盘踞在大地上的巨兽,墙高池深,旌旗招展,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喧嚣鼎沸之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奢华、权力与欲望的复杂气息。
这就是大梁的都城,权力的中心。
马车并未在城门口停留,首接驶入了专供皇亲贵胄和紧急公务通行的侧门。穿过幽深的门洞,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宽阔笔直的青石御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朱门高户,飞檐斗拱,气派非凡。偶尔有装饰华贵的马车经过,护卫森严,行人纷纷避让。
与城外的喧嚣不同,内城显得格外肃穆安静,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每一寸空间。
马车最终在一处并不起眼、但守卫格外森严的侧门前停下。于公公低声道:“陆姑娘,到了。此处是通往内廷的永巷侧门,需在此验明正身,等候传召。切记,宫内规矩大,不可随意张望,不可高声言语,一切听咱家吩咐。”
“是,民女明白。”陆清欢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长途跋涉而略显褶皱的衣裙,跟着于公公下了车。
早有等候在此的小太监上前,仔细查验了于公公的腰牌和懿旨,又对陆清欢进行了简单的搜身(主要是检查有无利器),这才放行。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陆清欢感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高耸的宫墙将天空切割成狭窄的一方,脚下是光洁如镜的金砖墁地,廊庑深深,望不到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种冰冷的、属于石头和权力的气息。偶尔有穿着统一宫装的太监宫女垂首敛目、脚步匆匆地走过,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和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
压抑,庄重,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陆清欢低眉顺眼,紧跟在于公公身后,不敢西处张望,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传说中的紫禁城。与她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奢华不同,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了数百年权力斗争的厚重与森严。
七拐八绕,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在一处名为“长春宫”的宫苑前停下。于公公进去禀报,留陆清欢在宫门外等候。
夕阳的余晖将宫殿的琉璃瓦染成一片暖金色,但陆清欢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这深宫大院,每一砖一瓦都透着无形的压力。她握紧了袖中暗藏的、装有灵泉精华的小玉瓶,这是她最大的依仗。
片刻后,于公公出来,低声道:“陆姑娘,娘娘宣你进去。记住咱家的话,小心回话。”
“是。”陆清欢定了定神,跟着于公公踏入长春宫。
宫内陈设典雅精致,熏香袅袅。绕过屏风,只见一位身着华美宫装、云鬓高耸、容貌明艳却带着几分慵懒和憔悴的年轻女子,正斜倚在软榻上,由宫女轻轻捶着腿。想必这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李贵妃了。
“民女陆清欢,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陆清欢依礼跪下,额头触地,姿态恭谨。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一个略带沙哑却依旧悦耳的声音响起。
陆清欢依言抬头,目光依旧垂视地面,不敢首视凤颜。
李贵妃打量了她片刻,轻笑一声:“倒是个齐整水灵的模样,不像个整日摆弄泥土的。于得禄说你的东西不错,本宫用了两日,胃口确实好了些。起来回话吧。”
“谢娘娘。”陆清欢起身,垂手侍立。
“说说吧,你那些瓜果酱料,有何特别之处?莫非真有什么祖传秘方不成?”李贵妃看似随意地问道,眼神却带着审视。
陆清欢心中早有腹稿,恭敬答道:“回娘娘的话,民女不敢妄称秘方。只是祖上曾行医,留下些调理脾胃的食养心得。民女不过是依循古法,于食材选育、水土调理上格外用心些。譬如那番茄,需得向阳沙壤,以山泉滋养,待其自然成熟,方得酸甜本味。菌菇酱亦是采摘雨后鲜菌,辅以数味温和药材,文火慢熬,取其鲜醇,化其燥性。或许正因这份笨功夫,食材本性得以保全,方有开胃之效。实乃小道,不敢与太医院诸位大人的精深医术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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