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蒙面道姑留下的草图,陆清欢在破败的棚户区和荒凉的城郊结合部,如同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穿行。她尽量避开大路,专挑僻静无人的小巷、菜地沟渠行走,遇到行人便低头匆匆而过,一副逃难村妇的惶恐模样。晨光渐亮,街市逐渐喧嚣,搜捕的官兵似乎还未蔓延到这片混乱的边缘地带,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却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草图标注的终点,是南门外一处靠近漕运码头的废弃货栈。据说,运送宫中废弃物的车队,午时会从那里出发。陆清欢抵达时,日头己近中天。货栈外停着几辆破旧的、散发着异味的板车,几个穿着脏污短打的汉子正懒洋洋地靠在车边晒太阳,低声交谈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臭和牲口粪便混合的难闻气味。
陆清欢强忍着不适,远远观察。她需要确认,哪个是“车队”,以及如何“混入”。按照道姑所说,应有接头暗号。可暗号是给谁的?这些汉子,看起来都是最底层的苦力,会是接应的人吗?她心中没底。
就在她犹豫不决,躲在一堆破木箱后张望时,货栈里走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扯着嗓子喊道:“都麻利点!宫里出来的东西,装好了就赶紧出发!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汉子应了一声,开始将货栈里一些用破草席、麻袋胡乱包裹着的东西,搬上其中两辆看起来相对“整齐”些的板车。那些“货物”形状各异,有的还渗出暗黄色的污渍,恶臭扑鼻。
陆清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这两辆车了!可她该如何靠近?又如何让车上的人知道暗号?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际,一个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约莫西五十岁的苦力,搬着一捆破烂的毡毯,踉踉跄跄地走向板车,在经过陆清欢藏身的木箱附近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毡毯散落一地,他自己也差点摔倒。
陆清欢下意识地想去扶,又硬生生止住。那苦力却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浑浊,低声道:“搭把手,妹子,这毯子沉。”
陆清欢心中一动,这苦力离她很近,周围其他人并未注意这边。她犹豫了一下,上前帮他抬起毡毯的一角,低不可闻地快速说道:“故人托我送块生铁。”
那苦力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顿,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恢复了木然。他一边将毡毯胡乱堆上车,一边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生铁太沉,换点轻的。”
暗号对上了!陆清欢心中一喜,强压激动,继续低声道:“那就……送缕青丝。”
“青丝易断,不如送缕炊烟。”苦力回道,同时看似无意地用肩膀顶了顶车上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霉味的麻袋,“这袋破棉絮,轻是轻,就是占地方,搬到后面那辆车去。”
陆清欢会意,这是让她藏进那麻袋里!她强忍着麻袋散发出的刺鼻气味,趁着其他人都在忙碌,无人注意这边,迅速钻进了那个被苦力“调整”过位置、半敞着口的麻袋中。麻袋里塞满了又湿又黏、不知是何物的破烂絮状物,几乎让她窒息。苦力迅速将袋口扎紧,只留下极小的缝隙透气,又将麻袋往车上的破烂堆深处塞了塞。
黑暗、闷热、恶臭瞬间将陆清欢包围。她蜷缩在狭小污浊的空间里,能感觉到车子被推动,开始缓缓前行。颠簸,恶臭,还有无法形容的憋闷,让她头晕目眩,几欲呕吐。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车子吱吱呀呀,驶出了废弃货栈,汇入了南门外的官道。嘈杂的人声、车马声、叫卖声透过麻袋缝隙传来,越来越清晰。陆清欢的心揪紧了,她知道,最关键的一关——出城,就在眼前。
“停下!检查!”一个粗嘎的声音喝道,车子停了下来。是守城的官兵!
陆清欢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她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觉得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军爷,行行好,宫里出来的破烂,臭得很,有啥好查的?”是那个管事的声音,带着谄媚。
“少废话!上头的命令,所有出城车辆,一律严查!谁知道有没有夹带私货,或者……逃犯?”官兵的声音带着不耐,“打开看看!”
接着是翻动杂物、用刀鞘拨弄的声响,越来越近。陆清欢甚至能听到官兵的脚步声就停在车旁,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汗味和铁锈味。她的身体僵硬,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军爷,这袋是破棉絮,湿透了,都发霉了,您看这……”是那个接应苦力的声音,带着讨好。
“打开!”官兵不容置疑。
陆清欢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要被发现了!
就在她几乎绝望,准备拼死一搏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让开!快让开!八百里加急!北疆军报!”
一骑背插赤旗的信使,风驰电掣般冲过城门,守城官兵慌忙避让,城门口顿时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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