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颠簸,驶向暂歇之地。顾修远靠在车厢里,闭目凝神,在脑海中梳理着关于胡宗南第一军的资料。
这支部队是国民政府的绝对嫡系,其前身可追溯到北伐时期,1924年11月24日以黄埔学生组建的教导团,堪称蒋委员长的起家资本。
1925年8月,党军第一军正式建立。蒋介石曾担任第一军军长,后来何应钦、顾祝同、刘峙等亲信将领也先后担任过第一军军长。
1936年9月,胡宗南在长沙正式组建第一军之后,更是大权在握,其麾下部队长期驻防西北,素有“天下第一军”之称,是屏障战略后方、策应各方战局的重要力量,此番能得其接应,实属不易。
蒙尘的军用卡车摇晃着,终于将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运送到了第一军预先安排好的临时营地。
营地入口处,几口行军大锅正冒着腾腾热气,旁边摞着几大筐杂粮馒头。几个第一军的后勤兵守在旁边,旁边还摆着几只打开的药品箱,里面放着些基础的急救物品。
顾修远跳下车,目光扫过这些准备,心里明白,这份接应之情是实实在在的。热粥和杂粮馒头,能立刻让饥肠辘辘的弟兄们填饱肚子,比什么都强。
至于那些药品,虽然只是些最基础的纱布、红药水之类,但战时哪个部队的药品不紧俏?第一军能拿出这些来接应他们,这心意他领。
汪医生和林医生带着护士们,已经在选定的空地上开辟出临时救护区域了。他们撤离时,几乎舍弃了所有个人物品,全员身上背负、抬着的,全是团里最宝贵的医疗器械和药品库存。
此刻,这些家当立刻派上了用场,打开一个个标记清晰的木箱,手术器械、绷带、磺胺粉、麻醉剂……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她们动作熟练地为重伤员清创、缝合、用药,轻伤员也在协助下自行处理,整个医疗体系在极短时间内便高效运转起来。
站在一旁的第一军侦察营长李正雄,眼睛都看直了!好家伙,这药品,这器械,也太专业、太全乎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眼下国军各部,抗感染的药主要就靠磺胺,那玩意儿供应多紧张啊,多半得靠外头买,底下部队能用上碘酒、红药水就不错了。
止痛的吗啡针剂,只配发到团一级的卫生队,治疗疟疾的奎宁更是全靠进口。这年头,什么东西最金贵?
除了武器,就是药品!
很多时候你就算揣着大洋都没地儿买去!即便他们第一军是嫡系中的嫡系,也没用,这些药品该没有还是没有!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顾团长带的兵不仅能打,武器厉害,连家底都这么厚实!李正雄心里立刻活络开了:
这事儿,必须立刻汇报给胡军长!要是能跟这位顾团长搭上线,走走他的门路,弄点紧俏药品过来……那对第一军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么一想,他再看向顾修远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炙热。那里面不仅有对强者的敬佩,更多了一层顾修远完全看不懂的、近乎贪婪的渴望,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他是一座会走路的金矿。
这眼神把顾修远看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一个激灵:这位李营长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这什么眼神……怎么看得我后背凉飕飕,心里毛毛的?
李正雄压下心头的盘算,朝顾修远拱了拱手:“顾团长,你们一路辛苦,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们好好休息。”
顾修远也抱拳回礼,语气诚恳:“李营长辛苦,多谢接应。明日顾某定当亲往指挥部,面谢胡军长。”
送走李正雄,顾修远这才感觉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他走到大锅旁,舀了一大碗温热的稀饭,拿起两个杂粮馒头,就地蹲下,大口吃了起来。热粥下肚,带着谷物朴实的香气,粗糙的馒头嚼在嘴里也格外踏实。
当最后一口食物咽下,那股被强行压抑了数日、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反噬上来。
精神一旦松懈,连日血战、突围、急行军的劳累便排山倒海般涌向四肢百骸。他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脑袋里嗡嗡作响,连站起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顾修远用意志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目光扫过正在安置的弟兄和迅速展开的医疗点,心下稍安。
他下达了抵达后的第一道命令:“全体都有,立刻原地休整!各营、连主官,立刻安排军官轮值警戒,不得有误!”
转向身旁同样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的周岘白和孙继志,想拍拍他们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顾修远只能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岘白……继志……把……把哨位安排好……就……就赶紧睡……再不睡……老子……老子真怕要猝死在你们前头了……”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打了个晃,脚下发软,眼看就要栽倒。一直紧跟在他身侧的传令兵黄阿贵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肩膀牢牢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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