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多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李宗仁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得指着顾修远失笑起来:
“好你个顾修远!好小子!我刚才给你出了个难题,你倒好,转头就给我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你这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火上烤啊!”
他这话看似责备,语气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欣赏和一丝无奈的调侃。
顾修远这一手“上交战区,由您分配”,看似甩锅,实则是极高明的政治智慧。
既展现了他不培植私兵、顾全大局的胸襟,避免了各部因眼红而可能产生的矛盾,又将最终的人情和决策权交还到了他李宗仁手上,进一步巩固了他这个战区司令的权威。
但这同时,也确实把如何公平合理地分配这批宝贵装备的“甜蜜的烦恼”,实实在在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李宗仁笑骂了一句,随即便收敛了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将,开始正式下达作战命令:
“诸位,军情紧急,闲言少叙。现命令如下:
第二集团军孙连仲部,即日开赴台儿庄,构筑核心防御阵地,务必将日军濑谷支队主力牢牢钉死在城下!
独立第1044旅顾修远部,作为战区机动预备队,部署于台儿庄侧后有利位置,密切关注战场态势,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支援第二集团军!
第20军团汤恩伯部,加速向指定地域集结,待日军主力深陷台儿庄后,迅速从其侧翼出击,扎紧口袋,断敌退路,与正面守军合力围歼濑谷支队!
第三军团庞炳勋部,暂与第21集团军廖磊部协同,驻防津浦路南段,作为战区战略预备队,严防南线之敌,并随时听候调遣!”
命令清晰明确,各部任务一目了然。
当听到自己的部队被安排与廖磊部一同驻防相对安稳的南线,作为预备队时,庞炳勋心中顿时一松,随即涌起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情。
李长官这是考虑到他的第三军团在临沂血战中伤亡过半,元气大伤,特意将他放在了压力较小的位置上,让他有机会休整补充。
第五战区军事会议一结束,参谋长徐祖贻不敢耽搁,立刻亲自点齐了后勤部的人员和车辆,跟着顾修远就往1044旅的驻地赶。
干嘛去?自然是去拉那批足以让任何部队眼红的日军装备!
他这边刚动身,就发现身后跟上了一串“尾巴”。孙连仲、廖磊、孙桐萱、李品仙等几位集团军总司令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全都跟了上来。
开玩笑,这可是一整个甲种师团一半的缴获!
此时不亲自去盯着,万一后勤部那帮人分配时手一抖,或者被哪个家伙多磨走几挺机枪、几门炮,自己回去非得悔得捶胸顿足,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不可!
徐祖贻回头看了一眼这支由战区最高级将领组成的“押运队”,不由得苦笑摇头,也只好由着他们。
他心里还惦记着正在滕县前线准备迎敌的第22集团军孙震所部,要是自己不去看着点,这批装备被在场的几位“近水楼台”先分完了,等孙震从前线下来,还不得恨死他这个参谋长?
“哎……”徐祖贻揉了揉额头:这大家长,真是难当啊,大家都想给自己部队多捞点好处,说到底还是因为武器太缺了,跟着就跟着吧……
与此同时,在济南原山东督办公署内,日军第二军司令部临时设于此地。
宽敞的作战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厚重的丝绒窗帘半掩着,巨大的军事地图几乎覆盖了整面墙壁,上面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狰狞地指向南方。
空气中夹杂着一种因第五师团覆灭而带来的耻辱感与急于复仇的躁动。
主持此次作战会议的是第二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他坐在主位,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板垣征四郎的战死和第五师团的被全歼,不仅是帝国陆军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更是对他第二军乃至整个华北方面军的巨大羞辱。
大本营的斥责电报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复仇的怒火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与会者皆是北线日军的核心将领:第十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第十六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独立混成第五旅团长秦雅尚少将等人……
“诸君!”西尾寿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第五师团的悲剧,是我第二军的奇耻大辱!帝国陆军的颜面,必须用雷霆般的胜利和支那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们不能再有任何拖延和失误!”
他的指挥棒狠狠戳在滕县的位置上,仿佛要将地图戳穿:“矶谷师团!”他目光锐利地盯向矶谷廉介。
“嗨依!”矶谷廉介猛地起身,身体挺得笔直。
“第十师团,作为此次南下进攻的绝对主力!以濑谷支队为先锋基干,配属野炮兵第十联队、独立轻装甲车中队、工兵部队,务必要在两日后,即三月十四日拂晓,对滕县支那军阵地,发起最猛烈的、决定性的攻击!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打开通往台儿庄和徐州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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