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那几盏突兀亮起的昏黄灯火,像钉子一样把我们钉在原地好几分钟。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从最初的爆炸式惊呼,变成了各种脑洞大开的猜测和屏息凝神的期待。
“咋整,朝阳?”毕哥咽了口唾沫,镜头依旧死死对着那几处光源,“咱……咱还进不进了?”
我看着那在死寂村落中顽强燃烧的灯火,一咬牙:“进!来都来了,总不能被几盏‘鬼火’吓回去吧?再说了,人家‘主人’都点灯‘迎接’了,咱们不进去看看,多不给面子?”
我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但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干涩。我转头看向顾知意:“知意,你怎么看?有危险吗?”
顾知意目光依旧沉静,他仔细感应着罗盘的细微变化,缓缓摇头:“气息驳杂,怨念深重,但……并无主动伤人之意。这些‘念’,似乎被某种强烈的执着锚定在了此地,重复着特定的行为。那灯火,便是执念所系。”
他顿了顿,补充道:“小心为上,莫要主动惊扰。”
有了顾知意的判断,我心里稍微有了点底。“行,那咱们就从最近这间亮灯的屋子开始。”我指了指距离村口大约三十米开外的一栋黑瓦白墙的民居,那是几盏亮灯中离我们最近的一个。
我们一行人,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进了清溪村。脚下的石板路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两旁的杂草几乎要没过膝盖。手电光扫过斑驳的墙壁和空洞的窗口,总觉得那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虫鸣不知何时稀疏了许多,整个村子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那几盏灯火在无声地燃烧。
越是靠近那栋亮灯的屋子,空气中的违和感就越发强烈。明明是一座废弃多年的空屋,却从窗口透出那样温暖(或者说,试图表现温暖)的灯光,这种矛盾让人心里发毛。
“老毕,你说这屋主生前是不是个特别节俭的人?”我一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瓦片,一边没话找话,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这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点灯费不费油?”
毕哥心领神会,立刻接茬,虽然声音还有点紧:“我看像!说不定是个会计出身,死了都忘不了记账。阳哥,要不咱待会儿进去帮他把灯吹了?给他省点‘冥钞’?”
徐丽娜在我们身后气得直跺脚,压低声音骂道:“你俩能不能闭嘴!我汗毛都被你们尬得立起来了!”
赵明则紧紧跟着我们,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对故乡既熟悉又陌生的恐惧。
我们终于走到了那间亮灯屋子的门外。木门虚掩着,门轴锈蚀,留下一条缝隙。昏黄的光线就从那条缝隙里透出来。顾知意示意我们停下,他上前一步,并没有推门,而是透过门缝静静地向内观察。
我们也凑过去,借着手电光往里看。屋内的景象更加诡异——桌椅板凳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着蛛网,地上散落着杂物,一切都显示这里早已无人居住。然而,就在那张积满灰尘的八仙桌上,赫然摆放着一盏古老的、玻璃罩子已经熏得发黑的煤油灯,灯芯正在安静地燃烧,散发出稳定的昏黄光芒。仿佛就在不久前,还有人坐在这里,就着这盏灯吃饭、劳作。
“看到了吗?”我对着镜头,声音压得极低,“桌子,椅子,全是灰,但这灯……是亮的。就像时间在这里错位了。”
【我靠!鸡皮疙瘩起来了!】
【真的只有灯是亮的!】
【这比直接看到鬼还吓人!】
【它为什么非要亮着这盏灯?】
我们依次探查了另外几间亮灯的房屋,情况大同小异。有的灯放在灶台上,有的在卧室的床头柜,无一例外,都是在布满灰尘和破败的环境中,固执地亮着一盏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灯火。它们彼此之间似乎毫无关联,又仿佛在黑暗的村落中形成了某种无声的、绝望的呼应。
在整个探查过程中,我们没有看到任何鬼影,没有听到任何异响,但那种被无数双“眼睛”默默注视的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这些“念”没有形态,没有攻击性,但它们对“点亮灯火”这件事,有着近乎偏执的坚持,仿佛这是它们存在于世的唯一意义,是它们在无尽黑暗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们……到底在坚持什么?”徐丽娜看着又一盏在空屋中燃烧的油灯,喃喃自语。
顾知意沉默地走在最后,他的罗盘指针随着我们的移动,在不同亮灯的房屋间轻微偏移。他的眉头始终微蹙着,似乎在努力解读这些破碎而执拗的意念。
“非是完整魂魄,仅是一口未散的怨气,混合着生前最强烈的执念所化。”他轻声解释,像是在回答徐丽娜,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执念不消,此‘念’不散。它们并非恶灵,只是……困在了自己最后的执着里,不得超脱。”
探查完所有亮灯的房屋,我们又将整个清溪村粗略地走了一遍。除了那几盏孤零零的灯火,村子里再无异状。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悲伤,却比任何具象的鬼怪都更让人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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