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又走向那件挂在门后的深紫色旗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触碰了布料。
这一次,闪现的是一些更加零碎、跳跃的片段。
一张和刚才幻象中女戏子极其相似、但更显年轻稚嫩的脸庞,眼神却更加倔强甚至带着恨意。同样的房间,布置却有了生活气息。这个年轻女子也常常坐在梳妆台前,但不是在梳头,而是对着镜子喃喃自语,表情时而悲伤,时而愤怒,仿佛在跟看不见的人对话……偶尔,她还会抚摸那件深紫色旗袍,眼神复杂。
“第二任……”我收回手,低声道,“长相和第一位非常像,几乎一样。她好像……经常自言自语?感觉像是在跟谁说话。”
顾知意若有所思:“双生子?或是血缘极近的姐妹?第一位自杀后,第二位因为相似的容貌,也被同一个人弄到了这里?”
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一些,但又产生了新的疑问:第二任是怎么死的?如果也是非正常死亡,为何没有像她姐姐(或姐妹)一样留下强烈的鬼魂显形?还有,那个中年商人的结局呢?
我们退出这个房间,轻轻带上门。顾知意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几道特制的“敛息符”,分给我们。贴上之后,能极大程度收敛自身活人生气,在鬼物感知中如同石头草木。
我们蹲守在门外走廊的阴影里,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晚的小楼死寂得可怕。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那咿咿呀呀的戏声,又极其微弱地响了起来,如同一声幽怨的叹息。
顾知意眼神一凝,手指迅速在虚空中划了几个符文,低喝一声:“启!”
房间内,我们白天布置在几个角落的符纸无风自动,边缘泛起淡淡的微光,形成一个无形的、温和的束缚场。同时,顾知意点燃了一小截特制的“引魂香”。香烟笔直上升,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安抚灵魂的清香。
透过门缝,我们看到房间中央,月光与符纸微光交织之处,一个穿着深紫色旗袍的模糊女子身影,渐渐显现出来。她起初有些惊慌,想要飘散,却被那温和的符阵力量轻轻拢住,无法离开。
顾知意用一种低沉、平和、带着特殊韵律的语言开始与她沟通。那女子的身影起初剧烈波动,似乎充满了痛苦和怨恨,但随着顾知意持续的话语,她逐渐平静下来,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流露出倾听的神色。
沟通持续了约十分钟。最后,那女子对着顾知意的方向,微微躬身,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如同融入月光的青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房间内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冷和哀怨气息,也随之大大减轻。
顾知意撤去符阵,走了过来,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清明。
“问清楚了。”他说道,“她确实是第一位,名叫晚棠,是个戏子,被这房子的主人——一个姓胡的商人强掳而来,囚禁于此。她不堪受辱,最终在此间割腕自尽。死后魂魄因怨念和对此地的执念未散,一直徘徊。”
“她并不知道妹妹具体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她死时,妹妹云霓尚幼。直到某一天,她看到妹妹竟然出现在这栋楼里,已出落得和她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妹妹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常常在这房间里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对她说话。从那些话语中,晚棠得知,妹妹是故意凭借相似的容貌,设法接近了胡商人,目的就是为了查清姐姐失踪的真相,并为她报仇。”
“但后来发生了什么,晚棠的魂魄也不清楚。她只记得妹妹某一天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她自己的意识也时常浑浑噩噩,只知道守着这房间和梳妆台,重复着生前最深刻的片段。”
“送她离开时,”顾知意抬头看向天花板,“我感觉到阁楼方向,另有一股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阴气,也随着晚棠的解脱,一同消失了。”
阁楼!
我们立刻想起白天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不再犹豫,我们再次爬上那陡峭的小楼梯,用力拉开阁楼的翻板门。那股恶臭依然存在,但似乎淡了一些。强光手电照亮了这低矮狭小的空间。
里面堆满了破旧的家具、箱笼和杂物,积尘厚得惊人。在阁楼最深处、一个倾斜的屋顶梁柱下方,我们发现了一个被旧帆布和木板草草遮盖着的木箱。箱子没有上锁。
毕哥和我对视一眼,上前小心翼翼地移开遮盖物,掀开了箱盖。
手电光下,一具蜷缩着的、已经完全白骨化的骸骨,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骨骼纤细,属于一个年轻女性。骸骨姿态扭曲,颅骨上似乎有破裂的痕迹。旁边,散落着一些早已腐烂成碎布的衣物残片,颜色暗淡,式样古老。
“这就是……妹妹云霓?”徐丽娜捂住嘴,声音发颤。
顾知意点燃了一小截“召阴香”,青烟在阁楼里袅袅盘旋,却没有任何魂魄被吸引或显形的迹象。只有夜风穿过破瓦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隐约间,仿佛有一声极其轻微、充满释然的叹息,随风飘散,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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