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雁门关的城楼染成一片赤红。
城外的尸山已堆到半人高,断裂的兵刃与破碎的甲胄在雪地里散落。
暗红的血渍冻结成冰,与洁白的雪层交织出触目惊心的图案。
异族联军的攻城锤歪倒在护城河的冰面上,几百具被冻僵的尸体还保持着推搡的姿势。
城楼下的吊桥早已被斩断,只剩半截铁链在寒风中晃荡,发出刺耳的声响。
“呜——”
收兵的号角声终于响起,早已精疲力竭的异族士兵如蒙大赦,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往后退。
不少人走着走着便栽倒在雪地里,再也没能起来。
最后一批爬回阵营的士兵,连脱甲胄的力气都没有。
直接瘫倒在帐篷外,口鼻间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微弱。
主营帐内,火盆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着蛮大王赤勒狰狞的脸。
他猛地将手中的青铜酒杯砸在地上,酒液溅起的水花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
“废物!一群废物!”赤勒的咆哮声震得帐篷顶簌簌掉灰。
他身材魁梧如铁塔,披着整张黑熊皮,此刻双目赤红。
盯着帐内低头肃立的众单于与将军,“三天!又是整整三天!连一座残破的关楼都攻不下来!老子的勇士死了快八万,你们告诉我,这仗是怎么打的?!”
帐内鸦雀无声,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左侧的东胡单于巴图缩了缩脖子,他麾下的骑兵今日冲在最前。
折损了近半,此刻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右侧的黑石将军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甲胄上的血渍还未擦净,却只能硬着头皮承受赤勒的怒火。
谁都知道这位蛮大王发起怒来,是会生吃人肉的。
十几个来自草原的高手代表更是战战兢兢,他们本是被赤勒用重金请来助战。
原以为雁门关不堪一击,谁知连日来已折损了好几十位同伴。
此刻见赤勒状若疯魔,都暗自后悔不该蹚这浑水。
“说话!”
赤勒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烤得半熟的牛羊肉滚落一地,“明日!明日最后一批粮草就到了!再攻不下关城,咱们所有人都得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匈奴单于骨都侯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大王息怒,雁门关的守军太邪门了……明明看着快撑不住了,可每次咱们快攻上去时,总能从城里冒出新的兵来,弓箭跟不要钱似的往下射,还有那些会喷火的铁管子,咱们的盾牌根本挡不住……”
赤勒怒吼,“放屁!哪有打不完的兵?定是他们在耍什么花样!”
黑石将军闷声道:“大王,骨都侯单于说得是。末将今日带队冲到城下,亲眼看见城楼上的守军换了三拨。那些新上来的士兵,连甲胄都没穿整齐,却个个悍不畏死……”
帐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连日来攻城时的诡异之处。
有人说看见城墙上的士兵中箭后,被拖下去没多久又能站起来。
有人说夜里总能听见关内传来奇怪的号角声,像是在调动兵马。
还有人说那些守军根本不是人,是山神派来守护关隘的神兵。
“都住口!”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帐内的混乱。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联军军师耶律明缓步走出。
他身着中原样式的青色长衫,手里还拿着一卷竹简,与周围披甲带刃的蛮族将领格格不入。
此人是赤勒从西域请来的谋士,据说在中原游学过数年,颇通兵法。
耶律明将竹简放在地上,躬身对赤勒道:“大王,诸位将军,依在下之见,骨都侯单于所言的‘邪门’,或许正是雁门关的计策。”
赤勒皱眉:“什么意思?”
耶律明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关城的轮廓,“在下一直观察着大战,近日来反复思索,雁门关的守军,似乎一直在‘藏拙’。”
东胡单于巴图嗤笑,“藏拙?都快被咱们攻破城门了,还藏什么拙?”
“不然为何每次咱们猛攻时,他们总能恰好挡住?为何伤亡再大,次日总能补充新兵?”耶律明反问。
目光扫过众人,继续分析道:“在下曾读过中原的兵书,上面说‘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雁门关的将军,会不会是故意示弱,让咱们觉得胜券在握,从而死死拖住我军主力?”
这话一出,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回想连日来的攻城战,确实如耶律明所说。
每次眼看就要得手,总会被对方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打退。
那些看似仓促上阵的新兵,虽装备简陋,却异常勇猛,仿佛背后有什么在支撑着他们。
黑石将军迟疑道,“可……可他们明明快撑不住了啊。昨日我军甚至攻破了西侧的角楼,若不是天黑得快,说不定已经拿下关城了。”
耶律明摇头,“这正是可疑之处。角楼易守难攻,为何偏偏在我军最疲惫时被‘攻破’?为何夜里没有追兵,反而任由我军退回?在下怀疑,这是对方故意放的缺口,想诱我军深入,再设伏围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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