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葬龙渊开始,你就一直看着我,看着我的喜怒哀乐,直至我感受到你的视线?”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轩辕瑾夜覆眼白绫下的脸庞,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是。”
一个字,平静无波,却重若千钧。承认了那漫长的无声注视,承认了那份因她而起的命运偏离,也承认了那份无法言说、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情感萌芽。
晚清清沉默了。作为窥探天机、洞悉因果的占卜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改变”二字意味着什么。
一丝最微小的因果涟漪,都可能在未来掀起滔天巨浪。她更清楚,以轩辕瑾夜的身份与能力,他若真想将她当作棋子摆布,绝不会用如此迂回、甚至堪称“守护”的方式。
北境地图、南海线索、暗中相助,他所做的一切,更像是一种顺应。
顺应那条因她而扭曲的轨迹,顺应那份因轨迹交织而悄然滋生的牵连。
他并非执棋者,而是与她一同落入这盘命运棋局的另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
他甚至尝试过逃避,远离她,抹去痕迹,但那被强行缔结的因果线,却如同最坚韧的蛛丝,早已将两人牢牢缠绕。他逃不开,躲不掉,最终,还是被她感知到了那跨越时空的“注视”。
他没有错。错的是她,是她在葬龙渊那次不顾一切的任性,强行逆转生死,才将原本平行的两条线,扭曲成了今日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一丝深深的愧疚,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晚清清的心。
她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改变了阿雍的命运,也改变了这个原本超然物外的、神秘强大的轩辕瑾夜的命运。
将他拖入了这潭浑水,让他承受了本不该属于他的因果与痛苦。
她能感觉到,轩辕瑾夜那总是平静无波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一丝,那清冷的语调里,似乎终于渗入了一缕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波动。
那波动太轻微,太隐晦,像是万年冰原上突然裂开的一道细缝,透出底下深藏的困惑,又像是一种历经挣扎后、最终认命般的无奈……
“这条因你而变的轨迹,”他微微偏过头,蒙着白绫的脸庞似乎“望”向了浩瀚无垠的星空,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洞悉万古却看不透自身命运的迷茫,“与我所知的一切推演,都截然不同。它充满了变数。”
他顿了顿,仿佛在感受着那轨迹中汹涌的、不可预测的能量洪流。
“而变数,”他缓缓转回“目光”,仿佛再次“看”向晚清清,声音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往往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但也可能孕育着意想不到的可能。”
夜风吹拂而过,卷起晚清清璀璨如星河的金色发丝,在她颊边轻轻舞动。
她静静地听着,星眸中倒映着月光,也倒映着他玄色的、孤寂的身影。
心中那复杂的情绪——愧疚、理解、心疼、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这奇特的“命运共犯”关系而产生的微妙悸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忽然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万古星辰的清冷气息,近到能感受到他周身那层无形的、隔绝尘世的静谧力场。
轩辕瑾夜似乎因为她这突兀的靠近而微微一怔,覆眼白绫下的脸庞下意识地转向她。
晚清清抬起手,动作很轻,很缓,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伸向他的脸颊。她的手,轻轻地、颤抖地,触碰到了他脸颊的肌肤。
触手微凉,却异常光滑细腻,如同上好的寒玉。
但晚清清指尖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孤寂。
那是独自背负着窥探天机的代价、承载着被强行改变的命运、在无尽的时光长河中默默注视、却无法言说的沉重。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了晚清清的眼眶。
一种铺天盖地、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心疼。
“很痛吧?”她轻轻的问了这一句,她仰起脸,星眸中已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清晰地传入轩辕瑾夜的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相峙的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湖畔的草地上。
晚清清的手还停留在他微凉的颊边,温热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顺着白皙的脸颊无声滑落,滴落在脚下的青草叶上,碎成点点莹光。
轩辕瑾夜静静地“站”着,覆眼的白绫在月光下流转着淡漠的光泽。
晚清清的触碰,她带着哽咽的问话,以及那滴落在他感知中的、滚烫的泪水如同三道惊雷,接连劈入他沉寂了不知多少万载的心湖深处!
他挺拔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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