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与程昱所在的兖州东郡顿丘县城,其实距离濮阳已经极近。
由此地越过一些小丘陵,便能进入卫国县境内。
东郡辖境共有15县之地,一郡人口超60万,大致分为东西两个部分。
西面的濮阳一带,濮阳、燕县、卫国县、白马、延津5处城池,也就是五个县属之地,共同构成了兖州对冀州的门户之地。
这片区域因黄河转向的缘故,土地肥沃,粮草充足,大约有25万的人口,也正因如此濮阳方才能成为郡治所在。
而越过卫国县东面的那片小丘陵往东,便是东郡的东面部分,涵盖顿丘县在内的10个县属之地,以程昱的家乡东阿县为核心。
这片区域北临黄河,与冀州清河国和青州部分区域隔河相望。南面靠近兖州腹地东平、任城一大一小两个郡国,再往东则是鲍信做主的济北国。
曹操离开洛阳,说是来投奔济北相鲍信,实则在程昱的谋划下,已然将东郡东部10县握在了手中,暂时将东阿县作为自己的大本营。
当然,按照曹营最开始的打算,曹操此番入兖州,除了东郡之外,主要目标是兖州腹地、刺史府所在的大郡国东平。
也就是在当初袁绍安排、后来又被袁术作废的兖州地盘划分中,代替陈留太守张邈,入东平国无盐县之地,接管刘岱留下的兖州刺史府与大部分地盘。
奈何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出了些岔子。
主要还是因为曹操并非兖州世家子弟,刘岱虽然销声匿迹了,但兖州还是有不少能称为“一方诸侯”的势力。
若是张邈这个兖州名士、世家大族的代表,接管刺史府与东平国,兖州世家自然是无话可说的。
可要换了曹操这个外人,兖州世家便有抵触情绪了。
刘岱退场后,他先前推荐任命的任城国相郑遂站了出来,带头抵制曹操接管东平国与刺史府。
名士边让更是在多个场合大放厥词:曹阿瞒乃阉党之后,一无朝廷任命,二无天下人认可,安能占东平之地?
若非此人孤军追击凉贼,颇有点报效汉室的骨气,兖州甚至都不欢迎他来此…
再加上泰山郡太守应劭也表示反对,刘岱出兵前留守东平国兖州别驾王彧,也就是程昱的那位好友,亦不赞同把刺史府交给外来户曹操。
纵然有意帮衬曹操的张邈、鲍信二人,也左右不了整个兖州世家的选择。
自身实力不足,兖州世家又尽皆反对,曹操刚刚才弄得个关东十八路诸侯中“最忠于汉室”的名声,更不愿意“师出无名”坏了这份名声。
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将东郡给吃下来,暂时谋个安身立命的地盘再说。
而如今悄悄率军赶到顿丘县城驻扎,正是为了伺机西进,在占了东郡东面10县后,又将西面5县,尤其是濮阳这个大城给握在手中。
之所以说是“伺机”,自然是因为东郡之地,是有主的。
东郡太守桥瑁,是曾经大将军何进正儿八经上表天子,由汉室朝廷亲自任命的一地大员,正统性方面远非后来“二袁”所谓“表请”的官吏能比。
其出身的濮阳桥氏,亦然是兖州世家大族之一,其祖桥玄未过世前,更是兖州之地响当当的名士大儒,在整个大汉士林影响都极大。
贸然出兵去占了濮阳城,曹操不仅“师出无名”,还极有可能引起整个兖州士族的反感。
可不得伺机而动吗?
“主公,潘凤身边有没有才智过人者出谋划策,暂不好下定论,但其既然未杀桥瑁,还把他继续供在濮阳太守府中。”
“不管是把桥瑁这厮当傀儡也罢,还是桥瑁真背叛袁绍投靠冀州州牧府也罢,濮阳5县,咱们暂时是不能动了。”
“不过也请主公放心,以如今冀州的溃烂局势,他潘子双未来的精力,只会被牵制在黄河对岸。”
“桥瑁就算不是傀儡,也无力再插手卫国县以东的10县之地。”
“本来吾等此番就只是伺机而动,当下没有机会,不代表日后也没有。”
“他潘凤不杀桥瑁、也会有人想杀桥瑁,咱们只需多谋划一二,东郡便还是无主之地…”
顿丘县衙官署内,微胖文士沉思良久,在将“潘凤身边是否有高人”这个不好琢磨的问题抛开后,脸上恢复了该有的自信气度。
一番言语也算是将曹操此番领军到此的打算,说了个明明白白。
赫然正是他与曹操认为,桥瑁会死在潘凤手中。
届时东郡之地,便从一开始正统性十足的“有主之地”变成“无主之物”。
曹操再领军西进,夺了包括濮阳在内的东郡西部5县之地,顺理成章地扩大地盘,吃下整个东郡的同时,也不会让兖州世家与士林反感。
说不定因为桥瑁是死于冀州军刀下的缘故,曹操攻下濮阳,还有替桥瑁复仇的“义举”,能在兖州士林中增长些许名声。
事实上程昱这个兖州大才,在随着曹操进入兖州并得知冀州乱局后,便已经知道:东郡一地,至少包括东阿县在内的东部10县,已是曹营囊中之物。
他知晓冀州之乱因“韩袁相争”而起,也知道袁绍在洛阳那边搞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所以在第一时间便让人找来一些信得过的江湖中人,带着“麹义作乱、韩馥命在旦夕”的消息,飞速往洛阳那边而去。
为何这么干,自然是为了给冀州的乱局添把火。
因为他安排的江湖游侠,会直接去找伍孚这个讲义气并且江湖门路广的家伙,再由伍孚将消息透露给潘凤。
届时潘凤急着回冀州救主,而正经渠道的消息还没传到洛阳,“大义”还在袁绍那边,他必定会不惜开战也要继续拖延。
双方从对峙变为开打,冀州这场火可不就在洛阳之地烧得更旺了吗?
当然,也有可能潘凤心思深沉、并且对他那州牧大人毫无感情,在得到伍孚通过江湖关系搞到的消息后,选择隐忍不发,继续装不知道。
所以程昱在这把火上,还准备了一些油,专门应对火烧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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