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五县之地这场“大度田”,虽然损害的只有此间两个巨富大族的利益。
但带来的影响是极为恶劣的。
至少这是自桓灵两朝以来,第一次有一地官府,敢如此光明正大、毫无忌惮地动世家大族的根基。
要是给对方开了这个先河,干成了这件事,万一日后其他统治地方的诸侯与势力,也有样学样怎么办?
所以桥瑁的预感是对的,度田之事一开始,潘凤与他身后的冀州州牧府,顷刻间便被整个兖州之地的世家视为了洪水猛兽,极力抵制。
好在兖州之地的世家大族虽然对此事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把冀州州牧府的势力给直接驱逐过黄河去,但终究还是没有爆发群起而攻之的战乱。
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自始至终,人家潘凤都是借着东郡太守府,借着桥瑁的名义在干这件事。
度田之事大汉历代天子都在干,东郡太守府作为一地官府,颁布这样的政令没有任何问题。
而他桥瑁,又是灵帝朝,便由天子正式任命的东郡太守。
起兵进攻濮阳之地,道义上有点站不住脚。
这也正是各方势力,为何会私底下收买一些江湖豪侠,或者说直接派人假扮“义士”,刺杀桥瑁的原因所在。
只要桥瑁一死,他潘凤再占据濮阳五县之地,假东郡太守府之令行事,便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举兵讨伐,也更能获得“大义”上的支持。
二则是兖州世家以及兖州之地的各路诸侯与势力,在刘岱退场后已经散成一片。
其中鲍信占济北国,应劭领了泰山郡,任城国相郑遂在刘岱先前留下的兖州别驾王彧等人的支持下,有入主刺史府所在的东平国的架势。
这些诸侯麾下或身后,都有一部分兖州世家支持,且都不与濮阳之地接壤。
而与濮阳之地接壤的两路诸侯,不管是占据另外半个东郡的曹操,还是南面的陈留太守张邈,又挑不起举兵进攻濮阳的担子来。
曹操因为是外来户,兖州世家本就对他这个阉党之后有所排斥,自然不会全力支持他去领一州势力,进攻濮阳。
主要是怕这家伙做大,日后兖州被这个外来户当了家。
况且曹操统治的范围内,半个东郡以及邻近的济北国、东平国等地方,近期匪患肆掠,不少地方大户与豪族都遭了殃。
甚至还有一些巨富大族,连祖坟都被贼寇翻了。
曹操大部分精力,都被牵扯到了帮着半个东郡以及邻近地盘的世家豪强剿匪上。
让他去兴兵进攻濮阳,别说人家曹将军腾不出手来,这些地方的世家大族也不同意啊。
至于陈留太守张邈,他倒是兖州本土的世家大族出身,本身又是兖州大名士,不管在世家还是士族中,都有足够的威望影响力。
他若是发陈留之兵北上濮阳,勉勉强强能得到兖州大部分世家的支持与力挺。
可张邈如今的精力,都放在了南边,也没办法举兵北上。
如此一来,兖州世家除了坚决抵制、疯狂声讨,并刺杀一下桥瑁暂解心头之恨,还真只能眼睁睁看着濮阳五县之地,“大度田”如火如荼的推行。
坐等田、桥两个原本超然于朝廷法度之外的巨富大族,一点点地被太守府翻出他们隐匿的田产与人口,一步步从土皇帝的宝座上跌落…
而分散张邈大部分精力的南边,便直接涉及已经如日中天的另立天子大势了。
袁术这个天下至强世家的继承人,在阎象以及洛阳世家、不少诸侯共同助力与支持下,在兖州以南名望已经到了无人能够企及的地步。
西起司州已残破的旧帝都洛阳,东至陶谦坐镇的徐州海滨,皆已能算入袁术的势力范围。
而离开洛阳这段时间,除了曾经的太尉黄琬大人亲自领衔,带着众多洛阳能工巧匠,于寿春昼夜不息营建新皇城与新帝都,准备迎陈王登基之外。
袁术手底下的最强雇佣兵孙坚,于荆州之地接连大破刘表手下的大将黄祖。
荆州军被打得抱头鼠窜,黄祖更是已经退到了长江边上,大半个江夏郡都丢了。
南线大捷,在阎象等人的谋划下,北线袁术这路势力也没闲着。
离开洛阳不久,在连向哪一个天子上表都不清楚的袁术,继“表请”杨彪为司隶校尉后,又再度任免大汉的达到二千石官轶的地方大员。
赫然正是“表请”其胞弟,也就是汝南袁氏他这一脉的嫡系袁叙,一人身兼兖州济阴、山阳两郡太守。
算是把触手直接向北,伸到了兖州境内。
本来在讨董之战前,山阳郡就是人家袁氏支脉,也就是山阳太守袁遗控制的地盘。
后来袁遗在从虎牢关担任先锋,进攻洛阳中被牛岔领着西凉精骑偷袭出了事,不久便一命呜呼,山阳之地也算是暂时无主。
而袁叙在自家兄长那儿领了这两郡太守后,也没有半点耽搁。
由袁术麾下张勋、李丰两员名将领兵护着,直接从豫州踏入了兖州济阴、山阳两地。
并且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山阳郡往北,便是兖州腹地东平国。而济阴郡往北,便是张邈所在的陈留郡。
这当中,因为张邈当初在洛阳,跟着曹操一起直接退出关东联盟,表露出几分对袁术很是不满与不屑的意思。
人家袁术这路势力,首先针对的便是张邈。
更何况张邈跟着曹操返回兖州后,还暗中扶持了两郡的一些势力,准备扩充地盘。
袁叙一入兖州,便与张邈扶持的那些地头蛇势力打了数场,如今都快吃下整个济阴郡了…
总而言之,袁术这路势力南北开花,声势浩大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不少兖州世家,甚至都已经准备迎袁叙入兖州腹地,更加剧了兖州的乱局。
混乱至此,张邈于南线就已经相形见绌,哪里还敢对陈留北面的濮阳之地动心思。
关东之地,冀州乱,兖州更乱,而豫州独强,便是当下的局势。
幸而几天后,有震撼消息自江夏传来,才令袁术势不可挡的南北共进稍有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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