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与五官中郎将府一众属官，背着潘凤这个名义上“老大”的钱粮安排。
准备大办文会宴席，修亭台楼阁奢靡都是小事。
重点在那两万五千足以配齐甲胄军械的精锐招募一事上。
因为如此一来，加上他韩馥先前的亲兵、上一回用州牧府府库中结余钱粮招募的六千精锐。
邺城之地，便多了三万五千有余与潘凤无关的披甲精兵。
在整个将府地盘内，很多有识之士看来，这已经是韩馥明摆着在防备潘凤了。
更别说潘凤这个名义上的“老大”，五官中郎将本人。
不久前返回邺城过年，是真没过上什么舒坦日子。
本来嘛，韩老头花完将府所有钱粮，还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想法。
不仅让人把潘凤那五官中郎将宅邸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了一通，还挑选了不少珍贵首饰、丝绸珠宝给韩柔、蔡琰这两位将府主母送去。
只等潘凤回邺城后，踏踏实实舒舒服服放松几天。
未曾想大年三十儿刚过，正月初一闵纯那位将府长史，便吵嚷着要召集邺城文武，按各路诸侯的惯例，举办什么新年大议。
府库所有的钱粮都已经被花得一干二净，议事什么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可闵纯这个魏郡名士兼将府“二把手”，拗着性子非是要“尊规矩”，“顾问五官中郎将府”的大司空韩馥不愿坏了礼数。
只得知会潘凤，由他亲自主持这场新年大议。
结果就在正月初一，邺城将府好不容易聚齐了潘凤这个名义上“老大”，以及韩馥这位“老大的老大”的议事。
瞬间就变为了早有预谋的声讨与弹劾之议。
开口的倒不是长史闵纯，而是程奂这个没当多久冀州“右上将军”，就转而成为了如今五官中郎将府左司马将军，也就是将府第三号人物的中年汉子。
按照年前的钱粮安排，程奂手底下马上也是要有两万披甲精锐的人，因此腰板特别硬朗。
将府议事大堂之上，面容本有几分油滑的程司马将军一身正气，直接出言指出：
“五官中郎将大人身为官轶上两千石的朝廷大员，受天子器重节制北地四州军务，安能自降身份，不惜与商贾贱籍为伍，行那与民争利的勾当？”
“须知邯郸城那无双商行，赚的每一枚铜板，俱是冀州之地的民脂民膏！”
“且如今在潘中郎的撑腰下，无双商行囤积居奇、哄抬粮价，冀州各地市场上粮价已飞涨至寻常时节的四倍有余，将府直属各郡县之地，早已民怨沸腾。”
“百姓食不果腹者众多，邺城内外人心惶惶，有识之士皆将无双商行视为大盗…”
程奂的指责很直白，质疑并且攻讦的，正是从去年秋收开始，那明摆着与潘凤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无双商行，肆无忌惮疯狂撒钱屯粮之举。
毕竟明明是难得的丰收之年，各地市面上的粮价反而涨到了平时的四五倍。
这个情况怎么看，都有奸商趁机作乱，以粮价搜刮民脂民膏的嫌疑。
更别说自“收粮之事”一起，魏郡士林中对潘凤的暗讽、针砭之声就没停过。
当然，程奂义正词严的指责，未能起到颠倒黑白的作用。
很快五官中郎将府署官中，已然从曾经的州牧府长史，降到排名第五的将府右从事中郎耿武站了出来。
秉公替潘凤辩驳道：“潘将军虽大肆收购粮食，可一来冀州、兖州之地去岁大丰，各地百姓虽卖了大量粮食，可手里还留着撑到今年秋收的口粮。”
“在将府辖境三郡半之内的农户，虽然承担不起如今粮市上的粮价，但也不可能食不果腹！”
“至于那些从洛阳之地迁徙逃难，经过兖州进入冀州的流民，经过广平大屯田后，如今魏郡士族，家家缺人手，大部分人都已经找到了生路。”
“纵有未谋得生路者，潘将军又自掏腰包，在各地广设粥棚，魏郡、广平、赵国乃至黄河对岸那濮阳五县之地，吃不上饭之人皆可领粥充饥。”
“负责舍粥之事的，甚至还是将府女主人之一的蔡琰夫人，大儒蔡邕老先生的女儿。”
“如今民间，对蔡老先生与蔡才女感激之声四起。”
“何来民怨沸腾一说？”
耿武的驳斥有理有据，借机发难的程奂还想多说什么。
又被由曾经州牧府立武校尉，在前年平麹义之乱重伤昏死，伤愈后成为将府护都尉的耿冲接过了话头。
当大哥的耿武，替潘凤解释了所谓“粮价飞涨，民不聊生”的诬蔑。
作为胞弟的耿冲，则是直指程奂那“五官中郎将不惜与商贾为伍，自降身份堕了朝廷大员名声”的抨击。
耿冲言语不多，直接举了三个情况。
一是自无双商行大肆收购粮食以来，冀州粮价飞涨，将府地盘内百姓通过卖粮口袋殷实了起来，各地均足额缴了官府的税赋，无一起抗税之事。
二是寻常农户足额缴税赋之外，魏郡各大世家“纳捐”给将府的钱粮，亦然多了不少，不正是通过无双商行大肆收购粮食所得？
三则是人家无双商行自身，不也上缴了很大一部分商赋？
参与将府议事的大人们，总不能连这点是非黑白都不分清楚吧？
所以议事之中，面对将府左司马将军程奂的捕风捉影指责。耿冲据理力争、言辞犀利：
“若无潘将军亲自过问，亲自坐镇邯郸，将无双商行做到如今的光景，司空大人今年劳民伤财的三百场文会、三百场宴席用什么办？空耗民力的几十处洛水之畔的风雅亭台拿什么建？”
“程二狗腿，闵大脑袋，你俩还想扩军？靠什么来扩？”
不得不说，耿冲论据自然是很充足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家伙言语颇为不忌，不仅对“三百场文会等”口不择言给了个“劳民伤财”评价。
还直接点了曾经冀州老兄弟都熟悉“二狗腿、大脑袋”之类的外号。
如此自然得罪了很多人，也开始让原本正常的议事，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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