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将府长史闵纯悍然提出的，看似替潘凤“分忧”、实则堪比釜底抽薪，直接打无双商行主意的要求。
潘凤肯定不可能接受。
旋即明显还站在他这边的耿武、耿冲兄弟二人，便与以长史闵纯为首的将府诸多署官，开启了唇枪舌战。
结果也显而易见，同为魏郡名士，耿武明显不是闵纯的对手。
耿冲更是区区一护都尉，人微言轻。
兄弟二人被喷得体无完肤，最后潘凤都不得不亲自下场，表达自己的观点。
奈何场面已然陷入了彻底混乱…
将府新年大议，最后以双方各执己见，谁也不服谁草草收尾。
其后第二日，邺城士林之中，便又有了一些新的对潘凤不利的声音在流传。
正月初三，洛水之畔天寒地冻的一场文会雅集上，更是有一位名叫赵涛的魏郡后起之秀的士人，在陈述某个惊世骇俗观点的同时，算了一笔极为精明的账。
也不知道如今并未在将府三郡半地盘内出仕，也没有任何魏郡世家大族背景的寒门士子赵涛，从哪儿得来的情报。
一开口便震惊了整个邺城。
赵涛的观点很直白：五官中郎将潘凤，欲彻底驱赶或直接诛杀客居邺城的大司空韩馥，行弑主之事，好当邺城真正的主人。
此人算的账也清清楚楚，成为了“潘凤想要自己当老大”的证据。
赵涛言，去岁一年，由潘中郎借助自身地位，合并甄氏商行后从各地攫取的财富超过千万金。
这点不用细算，无双商行黎阳、曲梁、甘陵大仓均已封仓，每处大仓之地，囤积的粮食不低于五百万石。
虽说这其中有濮阳之地田、桥两个世家奉上的，有从曾经的魏郡三族之一的李家敲诈的。
还有李历等人作乱失败后，从李家以及追随李历的魏郡三成世家查抄的。
更有去年广平郡大屯田，迁徙至那儿的流民与各家恢复籍贯的佃户，从无双商行借了开荒所需口粮并且在秋收后还上的。
可这部分没有用钱买的粮食，减去消耗折损部分，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处大仓屯粮的一成。
剩余九成，可都是真金白银，从冀州、兖州、幽州、徐州等地，乃至受了些旱灾粮食减产的青州之地买来的。
以无双商行普遍高出四倍，也就是八两银子一石的高价。
所支出费用超过千万金极为正常。
而将府这边，通过广平、濮阳五县等地已经完全由官府登记在册的田地与百姓，足额缴纳赋税。
再有魏郡世家出于对老名士的“尊敬”，数量更多的“纳捐纳贡”。
以及赵国那边无双商行自己所缴纳的商税。
财库收入也不过四百万金上下罢了。
而且将府这四百万金的收入，因为大司空韩大人“顾问”此间大小事务思虑周全。
既要花费大量银钱为冀州之地“开文脉，传教化”，又要维持三郡半之地各处大小官府的运转。
最后用于充实将府兵力、保境安民的银钱，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金。
看似邺城这边即将新增的两万五千精锐很多，实则所花费钱粮，在将府所有支出中算是小头。
换而言之，作为“老大的老大”，也就是“一把手”的司空大人，能染指的钱粮，与潘凤这个名义上的“老大”，邺城这路势力“二把手”比起来。
总数上差了一大截不说，能用于扩充实力的更少，更多的还要用于治理地方、教化万民。
而他潘凤则不然。
去年他能用无双商行攫取的超千万金，直接归拢大半个关东之地的余粮，屯出满满三处大仓海量一般的粮草。
今年也能用这大量的财富，随随便便拉起十万甲胄齐全的精锐之师来。
双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如此他潘中郎想要自己当名正言顺的老大，不是简简单单？
简而言之，潘凤如今，不管是兵力、粮草还是能调动的资财，都远超韩馥。
不是妥妥的二把手欺压一把手吗？
如此还敢说潘凤没有除掉韩馥自己当老大的意思？
这种明显偷换概念还带着以最大恶意揣测、以小人之心去看五官中郎将潘凤的言论一出。
当即便有人截取了其中一小部分内容散播出去。
大概就是“将府去年财库收入明明能有不低于一千五百万金，潘凤却只留了十分之一给韩馥”。
“潘凤不仅架空了韩馥的军权，如今还想架空韩馥的财权，让韩大司空彻底沦为傀儡。”
“沽名钓誉的卑鄙小人潘凤，借着人家韩馥的信任起势，如今反过来却要弑主…”
…
没说的，那位寒门士人赵涛参与的文会结束后，魏郡士林再度掀起了新一轮的声讨。
断章取义、诽谤污蔑的言论在士林中甚嚣尘上。
更有一些情绪激动、自诩为公道正义发声的狂士，见不得五官中郎将潘凤这等“得势便背弃旧主”的无耻行径。
年三天一过，便跑到潘凤的府邸门前破口大骂。
似乎又想故技重施，用最开始朝廷那道关于“加封韩馥为三公，却让潘凤开府”的诏令抵达后，以清流名望、整个士林施压那一套。
以此让潘凤服软，迫使他交出“财权”。
无双商行是不是你潘凤的心血不要紧，与将府这路诸侯有没有关系也不重要。
反正如今已然将它与你准备“悖逆旧主、忘恩负义”的名声联系起来了。
在这方面你要是不让步，那便说明你这家伙真有架空韩馥，自己当老大的心思。
这群人的行径，可以说手段卑劣且没半点道理可言。
甚至就连传闻中“被架空”的老名士韩馥，都觉得实在是太过了一些。
于是连夜召闵纯到府上，想让闵纯出面，平息下如今魏郡士林中，这种手段卑劣、捕风捉影、断章取义，凭空挑拨离间自己与心腹爱将关系的不当论调。
毕竟在老名士心中，潘凤是可以相信的。
魏郡士林、五官中郎将府属官，通过大义名声，压一压他的势头，让他不敢也不会生出“悖逆”之心，确实有这个必要。
但要是手段下作至此、强行泼脏水到这个份儿上，韩馥自己都会觉得耻辱。
却不承想韩馥制止这种毫无道理的污蔑、施压念头刚起，同为名士的闵大人，却提出了一个更加独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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