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账本的“魔方”与意识的“共生”
石山县的夏天，闷热而多雨。县委招待所那间临时充当张立办公室的房间里，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出来的风都带着黏腻的气息。桌上、地上、甚至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都堆满了账册、凭证和各类报表，活像被纸片淹没的孤岛。
张立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衬衫领口泛着汗渍，早已没了省城年轻处长的那份斯文，更像是个跟账本搏斗了三天三夜的苦行僧。审计组的核心成员们也个个面容憔悴，但眼神里却闪烁着猎手逼近猎物时的亢奋光芒。
“张县长，你看这里！”审计组那位黑框眼镜组长，指着摊开的一本厚厚的专项资金往来明细账，手指因为激动微微发抖，“扶贫办赵某交代的那笔十万块，只是小头！顺着给‘兴旺牧业’打款的银行流水反向追踪，我们发现这家公司在收到县里款项前后，还有多笔来自不同账户、但金额颇具‘规律性’的款项汇入，然后又很快以‘咨询服务费’、‘材料款’等名义，分散转入了另外几家本地注册的空壳公司账户！”
她拿起红笔，在带来的白板上飞快地画出一张资金流向草图。线条错综复杂，如同蜘蛛网，但几个关键节点却被红圈反复标注。
“这几家空壳公司，法人代表都是不同的人，但经过我们工商登记信息交叉比对和外围调查发现，他们的注册电话、地址存在高度关联，而且……其中一家公司的注册地址，竟然就在县政协一位退休老领导名下的一处闲置门面房里！”
线索开始指向更敏感的区域！
“还有，”另一位年轻审计员补充道，“我们核对了近三年县里所有超过五十万的扶贫项目招标文件和中标记录，发现中标率最高的三家公司，其股东名单里，虽然没有任何在职官员的名字，但都出现了这几个空壳公司交叉持股的身影！而且，这些项目中，有超过七成，在后续的验收和审计中都曾被指出存在不同程度的‘质量问题’或‘预算超支’，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张立盯着那张如同迷宫般的资金流向图，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雁过拔毛，而是一张精心编织、盘踞在石山县扶贫领域的利益输送网络！这些空壳公司，就像一个个魔方上的色块，被一只无形的手随意拨弄，将国家的资金巧妙地“旋转”、“平移”，最终消失在迷雾中，滋养着幕后的操纵者。
“这只无形的手，能量不小啊。”钱卫东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白板上的图，语气凝重，“牵扯到退休老领导，还有那么多看似不相干的公司……立军，我们可能捅了个马蜂窝。”
张立抓起桌上已经凉透的浓茶，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让他精神一振。“马蜂窝也得捅！不把这窝马蜂端掉，石山县的老百姓就永无宁日！审计组继续深挖，把所有资金链条、所有关联公司和人员，全部给我理清！证据链要扎实，要形成闭环！”
他转向钱卫东：“老钱，纪委那边要动起来了。光靠审计，有些门敲不开。对那几个重点嫌疑对象，该谈话谈话，该采取措施就采取措施！特别是那个退休老领导，他虽然退了，但影响力还在，必须搞清楚他在这张网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钱卫东点点头：“我已经和市纪委沟通过了，他们同意成立联合调查组，由我牵头。放心，这把火，既然烧起来了，就绝不会让它轻易熄灭！”
就在张立和钱卫东在石山县的账本迷宫中步步紧逼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山基地，另一场更为凶险、关乎意识存亡的“巷战”，也在林薇的脑海深处激烈进行。
维生舱内，林薇依旧昏迷，但她的面部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有痛苦和扭曲，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平静，甚至……是一种带着某种奇异规律的思索神态？
陈景明团队采用的“神经反馈锚定法”取得了一定的效果。通过在她脑波出现短暂平稳窗口时，反复注入那段她熟悉的钢琴曲以及模拟出的、她母亲呼唤她小名的温和声音，林薇意识中那个“安全孤岛”的范围，正在以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扩大。
监测屏幕上，代表意识稳定性的绿色区域，虽然依旧被代表混乱和“信息烙印”的红色区域紧紧包裹，但绿色区域的边界不再像最初那样模糊和频繁溃散，而是变得稍微清晰和坚韧了一些。偶尔，当红色区域的“攻击”过于猛烈时，绿色区域甚至能进行一些微弱的、类似“收缩防御”的自主调整！
“她的潜意识正在学习！学习识别安全状态，并尝试主动维持它！”心理学家兴奋地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波动，“看这里，当异常脑波冲击时，这段稳定波形的频率会自动发生微调，以更好地抵御干扰！这绝不是简单的条件反射，这是……一种初级的适应性行为！”
这意味着，林薇的自主意识，并未被那狂暴的“信息烙印”完全吞噬或格式化，它只是在最初的冲击下被打散了，如今正在艰难地重新集结，并学着与入侵者共存甚至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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