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将至,瓦拉纳西的空气粘稠而滞重。
恒河之畔,达萨瓦梅朵河坛的盛大夜祭已近尾声。熊熊燃烧的圣火、庄严的诵经、摇曳的烛光、信众虔诚的合十,构成一幅延续了数千年的、充满生命力的信仰画卷。然而,在这宏大表象之下,陈锋和阿瑾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黑暗、更加混乱的“暗流”,正在河床深处、在城市地基之下,缓缓苏醒、加速奔涌。
那是被猩红议会邪祭仪轨强行搅动、污染、汇聚的恒河“业力”。它不再遵循古老的循环与平衡,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浑浊、暴戾、充满破坏欲地翻滚着,循着某种邪恶的指引,朝着城北“湿瓦神庙”地下的某个核心点汇聚。
陈锋和阿瑾并肩站在“知晓者”指定的位置——一座位于贫民区边缘、早已废弃的、供奉着不知名河神的小庙屋顶。从这里,可以避开主城区大部分的灯光和人流,相对安静,且地势稍高,能更清晰地感应到“业力”场的流动。迦尔基、无法、张承影以及“知晓者”等几位本地修行者,已分别前往预先选定的几个外围节点,准备在约定的时刻制造混乱,吸引猩红议会的注意力。
夜风吹拂,带着河水的腥气和远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腐败甜香。陈锋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便装,阿瑾则是一袭水蓝色的、带有亚特兰蒂斯风格暗纹的贴身劲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两人都没有携带显眼的装备,陈锋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用来装“伏龙杖”的竹筒,阿瑾腕上缠着一串用“洛水之精”残余气息浸润过的蓝水晶手链。
“就是现在。”阿瑾轻声说,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而优雅的、仿佛水流漩涡般的手印。她掌心的火种水晶蓝光大盛,清凉温润的水灵波动以她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与周围空气中那沉重粘稠的“业力”场产生了奇异的接触。
她在感应,在寻找,在“知晓者”之前指出的那几个“业力湍流”节点中,辨认出那个最大、最接近猩红仪式核心、同时也是“流向”最为清晰可辨的一个。这需要极其精微的感知和对“水”之本源的深刻理解。幸运的是,阿瑾两者兼具。
陈锋站在她身侧,屏息凝神。他没有干扰阿瑾,而是将心神沉入丹田,尝试着与那盏残破的“薪火道基”沟通。靛金色的火苗静静燃烧,光芒微弱,却异常稳定。道基底座那些象征着金陵土地记忆的山川虚影,此刻似乎对脚下这片异域土地中蕴含的、截然不同的、却同样厚重的“历史沉积”与“文明之痛”,产生了一种模糊的感应与悲悯。他尝试着,将这股悲悯与守护之意,与“薪火”之光结合,让自身的气息,尽量调整到一种“中正”、“平和”、“承载”的状态。他需要成为阿瑾的“锚”,也成为稍后“逆向共鸣”冲击的稳定“发射基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的夜祭诵经声渐歇,河畔的灯火也熄灭了大半。瓦拉纳西逐渐沉入一种表面的宁静,但那地下的暗流涌动,却越发澎湃,几乎要冲破大地的束缚。
“找到了!”阿瑾猛地开双眼,蔚蓝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指向东北方向,距离“湿瓦神庙”约一公里外、恒河一处看似平缓的河湾下方,“就是那里!那个‘湍流’节点最深、最勐烈,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大漏斗,正在疯狂抽吸和扭曲周围的‘业力’,注入地下的某个点!而且……我感知到了,那个点深处,有两股极其邪恶、扭曲,却又与周围‘业力’场隐隐共鸣的能量核心——一个冰冷死寂,充满混乱与诅咒(黑色陨石);一个炽热扭曲,散发着饥渴与伪善的‘神性’波动(伪神雕像)!它们就是仪式的共振核心!”
“距离和深度?”陈锋沉声问,同时通过微型耳麦,将阿瑾的发现共享给外围的无法和张承影。
“河湾水面下约十五米,然后转向,斜向下延伸,最终汇聚点在地下……大约八十到一百米深,横向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约一点五公里。”阿瑾快速估算,“从那个‘湍流’节点直接进行精神与能量层面的‘逆向共鸣’,距离勉强够,但干扰会非常大,成功率不高。我们需要……更靠近一些。”
“多近?”
“最好能抵达那个河湾水面上方,甚至……如果能短暂潜入那个‘湍流’节点内部,效果最佳,但风险也最大。”阿瑾看向陈锋,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冷静的分析。
潜入“业力湍流”节点内部?那无异于主动跳进一个由无数混乱、痛苦、诅咒、执念构成的灵魂搅拌机!稍有不慎,就会被“业”吞噬,灵魂永世沉沦。
陈锋沉默了两秒,看向阿瑾:“你有把握保护我们的核心意识不被瞬间冲垮吗?”
阿瑾轻轻握住了陈锋的手,清凉温润的水灵之力混合着一丝源自亚特兰蒂斯传承的、古老的守护意志,传递过来:“如果是之前,我没有。但现在,有了‘洛水之精’的净化,我的水灵本源更加精纯稳固,而且……我传承中关于稳定精神和引导能量的部分记忆,似乎也因为这次苏醒而清晰了许多。加上你的‘薪火’作为核心‘光源’和‘定力’,我们……有六成把握。而且,我们不需要深入太久,只需要一瞬间,完成‘逆向共鸣’的引导和激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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