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县城的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城墙根的枯草和战壕里的积雪。张守义站在东门箭楼上,望远镜的镜片映出远处公路上的尘土——那是日军的先头部队,坦克履带碾过冻土的闷响,隔着三里地都能隐约听见。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手枪,枪柄上还留着任天侠昨天拍过的温度。
昨天午后,任天侠带着作战参谋谷士聪从临水赶来,刚进清平指挥部就把一张编制表拍在桌上:“老张,扩编的事定了!一团给你1800人的编制,警卫团、水上巡逻团也各1800人,兵员你自己想办法。”他俯身指着地图上的清平,语气又重了几分,“百姓里有血性的不少,俘虏里愿意改邪归正的也能收,只要能扛枪守土,都算你的人。”
张守义当时还想开口问补给,任天侠却先摆了摆手:“这次清平要是守住了,缴获的武器、粮食、汽艇全给你们留下,俘虏也归你们消化改编。我只说一句话——清平县交给你了,守住它,就是守住独立旅的西北门户,不能出半点岔子!”话音落,任天侠就带着谷士聪往回赶,临走前扔给他一叠新兵训练手册,车轱辘扬起的尘土里,还飘着一句“别让我失望”。
“团长!日军先头部队到十里铺了!”一营二连连长周铁根的喊声把张守义拉回现实。他放下望远镜,顺着城墙往下看——战壕里的战士们正往步枪里压子弹,新补充的几个俘虏兵手有点抖,老兵们正帮他们调整枪托。“让各连都把新兵跟在老兵后面,别让他们冲头阵,先看着怎么打!”张守义对着城下喊,又转头对通讯兵说,“给城南水上巡逻团、城西警卫团发信号,让他们按预定方案布防,日军汽艇可能快到了。”
通讯兵刚跑下箭楼,东门方向就传来“轰隆”一声——日军的迫击炮开始试射了。炮弹落在城墙外侧的空地上,冻土和碎石溅起一人多高,几个正在搬运弹药的民夫吓得蹲在战壕里,张守义立刻趴在箭楼垛口上大喊:“都别慌!炮弹打不到这边,赶紧把弹药送进掩体!”他知道,这些民夫里有不少是想参军的年轻人,要是吓破了胆,后续招兵就难了。
城南河道这边,水上巡逻团团长方天晋正蹲在一艘武装木船的船板上,给战士们讲解战术。二十艘木船沿着河道散开,每艘船的船舷都架着一挺缴获的重机枪,船底绑着提前凿好的暗桩——这是昨天夜里,他带着战士们在河道浅滩埋的,专门用来卡日军汽艇的螺旋桨。“等会儿日军汽艇过来,先别开枪,让他们再靠近点。”方天晋拍了拍身边一个年轻战士的肩膀,“你昨天刚从俘虏里过来,知道日军汽艇的火力点在哪,等下瞄准驾驶舱打,别慌。”
那年轻战士叫刘二柱,以前是伪军里的机枪手,三天前被俘后主动要求参军。他攥着机枪扳机,点头时喉结动了动:“团长放心,我知道日军汽艇的弱点,驾驶室侧面的装甲薄,一梭子就能打穿。”话音刚落,远处河道拐弯处就冒出了日军汽艇的烟囱,黑烟在晨雾里拖出一道灰线,一共五艘,像五条黑泥鳅往这边游。
“都把船往芦苇荡里靠!”方天晋压低声音,木船缓缓划入芦苇丛,只露出重机枪的枪口。日军汽艇越驶越近,甲板上的日军正端着步枪四处张望,汽艇船头的机枪手还在打哈欠。等最前面一艘汽艇离暗桩只有五十米时,方天晋突然喊:“打!”
重机枪的枪声瞬间打破河道的宁静,刘二柱的机枪子弹精准打在第一艘汽艇的驾驶舱上,玻璃碎片飞溅,汽艇立刻歪了方向,“哐当”一声撞在暗桩上,螺旋桨被缠住,在水里空转。后面的汽艇想掉头,却被前面的船挡住去路,岸边埋伏的警卫团战士也开了火,步枪子弹像雨点般落在汽艇甲板上。有艘汽艇的油箱被打穿,汽油漏出来,被一颗子弹引燃,大火瞬间吞没了船身,船上的日军惨叫着跳进河里,刚浮出水面就被警卫团的战士用枪指着脑袋:“不想死就举手!”
东门的战斗此时已经进入白热化。三辆日军九七式坦克在前面开路,履带碾过战壕时,冻土块像冰雹一样砸在战士们身上。后面跟着的日伪军黑压压一片,端着步枪往城墙上冲,迫击炮的炮弹不断落在城墙垛口上,不少战士被气浪掀倒,又立刻爬起来继续射击。
“火箭筒手呢?快把坦克给我打了!”张守义趴在箭楼里,对着城下喊。一营的两个火箭筒手立刻架起武器,趴在城墙根的沙袋后面。第一辆坦克离城墙只有五十米时,火箭筒手扣动扳机,“轰”的一声,火箭弹精准命中坦克履带,履带断成两截,坦克像瘸了腿的野兽,在原地打转。
“好样的!”张守义刚喊出声,第二辆坦克就对着城墙开炮,箭楼的一根木柱被打断,木屑溅了他一脸。他抹了把脸,看见三连连长带着几个战士扛着炸药包往坦克下面冲,日军的机枪子弹在他们身边溅起尘土。“让重机枪压制日军火力!”张守义抓起身边的重机枪,对着日军步兵群扫出一梭子,子弹打在冻土上,溅起一片雪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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