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墨,山路蜿蜒如蛇。张林一行四人牵着马,在狭窄小道上缓缓前行。风从山口灌进来,吹得衣袍紧贴脊背。徐庶走在中间,肩上披着许褚递来的旧布袍,脚步有些虚浮。
前方歪脖树下的竹片还插在土里,“勿入村”三个字在暗处几乎看不清。典韦伸手将它拔下,折成两段扔进草丛。没人说话,只有马蹄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远处山脊的轮廓。紧接着,雷声滚来,震得地面微颤。
雨点开始落下,起初稀疏,打在脸上冰凉。不到半盏茶工夫,雨势骤增,倾盆而下。雨水顺着额头流进脖颈,视线被水幕遮住,脚下的泥土迅速变软,马蹄陷进去再拔出来,发出“噗嗤”的声响。
“不能再往前走了!”徐庶突然喊了一声,声音被雨声压得极低,但还是传进了每个人耳朵。
张林停下脚步,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他。
徐庶蹲下身,捡起一根断枝,在泥地上快速画了几道线。他指着前方一处低洼地说:“那座破庙看着能避雨,可它背靠陡坡,前面又是沟谷。上游一旦积水,这里就是泄洪口。”
他说完抬头,目光扫过三人:“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轰响,像是巨石从高处滚落。紧接着,更多碎石夹杂着树枝从山坡上冲下来,在雨幕中砸出一连串坑洞。
“泥石流!”典韦猛地转身,盯着庙门方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已被雨水泡胀,此刻正剧烈晃动。
系统提示在张林脑中响起:【危机预警,建议立即转移】。
红光一闪即逝。
“撤!”张林大吼,“所有人出庙!贴山壁走!”
他们本就没进庙,只是在屋檐下短暂停顿。此时立刻牵马后退,沿着坡脚边缘疾行。许褚一把扶住差点滑倒的徐庶,将他往自己身边拉近。
轰——!
整座破庙被一股黄褐色的泥浪撞塌。房梁断裂,瓦片飞溅,顷刻间就被吞没。泥水裹着断木和碎石继续向前冲去,在谷底汇成一股浑浊急流。
四人站在三丈外的一块凸岩上,浑身湿透,喘着粗气。
身后只剩一片废墟。
“刚才要是进了庙……”许褚咬牙,没说完。
“没有要是。”张林盯着前方,“现在只能往前走。”
雨没有停的意思。雷电不时撕开天空,照出前方模糊路径。原本的小路已变成泥沟,水流横溢,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道。
徐庶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石头上。许褚立刻伸手去扶,却被他推开。
“我能走。”徐庶撑着地面站起来,“别管我。”
“你这样会拖慢速度。”许褚皱眉,“我背你。”
“不行。”徐庶摇头,“万一有敌情,你背着我怎么动手?我们得保持战力。”
张林回头看了眼,下令:“许褚护左,典韦断后,徐庶居中。我走前头探路。”
他抽出腰间长剑,用剑尖戳地试深浅。每一步都先探再踩,确认稳固才迈过去。
典韦摘下双戟,插进路边土里,当作支撑点。他一手握戟,一手拉住徐庶手臂,防止他滑倒。许褚脱下外袍,强行裹在徐庶肩头,又把自己的皮甲解下一半盖在他头上挡雨。
“别逞强。”许褚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徐庶没再推拒,只低头跟着步伐。
张林一边走,一边调动系统地图。微弱的光纹在脑海中浮现,标出大致方位和地形起伏。他知道,必须在体力耗尽前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还有多远?”典韦问。
“不知道。”张林答,“但方向没错。只要不停,就能到。”
又走了一段,徐庶的脚步越来越慢。他的嘴唇发白,手指僵硬,明显失温。许褚几次想抱他上马,都被拒绝。
“我还能走。”他说了一遍又一遍。
张林忽然停下。
他转过身,走到徐庶面前,直视着他眼睛。
“你说你要辅佐我理民事、安百姓、定疆土。”张林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声,“现在你倒下,谁来做这些事?”
徐庶愣住。
“我不是让你拼命。”张林接着说,“我是要你活着,一起做成大事。”
他说完,转身面向前方,举起长剑指路。
“今日我们同淋一场雨,他日必共登九重台。”
这句话落下,没人接话,但队伍节奏变了。许褚不再争执,直接半抱起徐庶前行。典韦紧跟其侧,用身体挡住斜吹来的暴雨。就连马匹也似乎感知到气氛,走得更加稳健。
张林走在最前,剑尖始终不离地面。他能感觉到寒意从脚底往上爬,肌肉开始发僵,但他不能停。
头顶雷声不断,雨水顺着剑刃流下,在锋口处断成水珠滴落。
前方依旧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们还在走。
一步,又一步。
风吹起许褚披风的一角,扫过徐庶的脸。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不同。
典韦的手一直抓着徐庶胳膊,掌心全是水,却握得很紧。
张林忽然抬手。
队伍再次停下。
前方地势略高,隐约可见一道矮墙轮廓。墙体倾斜,屋顶塌了一半,像是废弃多年的道观。
“那里。”张林指向那处,“先进去看看。”
许褚点头,调整姿势,把徐庶往上托了托。典韦抽出一柄短斧,护在身前。四人踩着泥水,朝那建筑靠近。
距离二十步时,张林忽然闻到一股气味。
不是腐烂,也不是霉味。
是香灰。
烧尽的香灰味道。
他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后方三人不要靠近。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下。
照亮了门楣上半截残碑。
上面刻着两个字:
“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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