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里弄一家幽静的饭店,霓虹灯牌上的字掉了一角,灯管一闪一闪,像是要把最后一点光也掐灭。
杨帆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帆子,快点!就等你了!」 包厢门一推开,大飞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
他正趴在桌子上跟小胖抢菜单,手指着 「松鼠鳜鱼」 的图片,嚷嚷着 「这个上次没吃够,今天必须点」,
小胖则护着菜单,说 「你都胖成这样了,该吃点清淡的,比如清蒸石斑」。
朱迪坐在旁边,手里转着茶杯,笑着看他们闹。
宋今夏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头发用一根白色皮筋扎着,看到杨帆进来,眼睛亮了亮,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个位置。
「帆子,你到了京都,可得常跟我们联系啊!」 小胖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全国赛咱们还得靠你呢,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放心,」 杨帆笑了笑,「全国赛进了中段赛程,我肯定赶去京都,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排练。对了,林轩,京都的排练室找好了吗?」
「找好了!」 林轩放下酒杯,「我爸托朋友找的,在海淀区,离人大不远,设备比金陵的还好,咱们到了就能练。」
朱迪喝了口红酒,看着杨帆说:「你可真是的,说好了一起考驾照,你三天就拿到证了,真不公平。」
「要不你也来?」 杨帆微笑着打趣。
「狗大户我可当不起。」
菜一道道上,啤酒一箱箱开。
话题从高考志愿聊到大学军训,又聊到京都的房价。
说到房价,几个人都咂舌,林轩拍着桌子:「听说五环外都三千一平了,咱们这点奖金,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那就买俩厕所,对门住着,串门方便。」大飞接话,众人笑成一团。
笑归笑,空气里还是飘着一点「最后一顿」的涩。
啤酒泡沫溢出来,流到桌布上,像谁也没法收住的情绪。
宋今夏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帮大家添酒。
轮到她举杯时,她站起来,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包厢都安静了。
「杨帆,去了京都,可一定要找我。」
她顿了顿,像还有话,却只把剩下半句咽回去,仰头把酒喝完。
杨帆没躲,也没接,只是轻轻碰了下她的杯沿:「谢谢。」
杯子相碰,声音清脆,像一根针,把什么悄悄扎破。
散伙饭吃到十点,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饭店门口,林轩、小胖、大飞和阿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停车场。
朱迪家里人来接,剩下杨帆和宋今夏、张涛。
「杨帆,」 宋今夏站在路灯下,手里攥着包带,声音有点轻,「到了京都…… 记得给我发消息。」
「嗯,」 杨帆点点头,「你也是,路上小心。」
宋今夏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说了句 「再见」,转身走了。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走了几步,她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加快脚步,走向了停车场。
杨帆看着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张涛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陪你走一走。」
夜里的秦淮河没了白日的喧闹,只剩路灯在水面拉出一条长长的金线。
两人沿着石堤慢慢走,影子被拉得老长。
张涛先开口:「我今天问你的事,你还没答。」
「什么事?」
「别装傻,今夏。」张涛踢了一脚石子,「她喜欢你,瞎子都看出来了。」
杨帆望着河水:「喜欢是一回事,合适是另一回事。」
「你就不能试试?」
「怎么试?」杨帆声音低下去,「我跟她不是一个阶层的。」
张涛愣住:「阶层?帆子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些虚伪的东西了?」
「你不明白的,」
杨帆摇了摇头,放缓了脚步:「打个比方,普通人工作几年终于攒了点钱,走进天安门广场参观,偶然碰到来故宫研学的学生队伍,你才发现你走了二十多年才和他们走到一起,人与人生来就是不同的。」
「宋今夏跟咱们一个班不是因为她只能选这个班,而是金陵只有这一个班。」
「她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好了,我呢?现在还穷酸一个,以后就算有钱,有再多的钱。」
「她跟我在一起,也要冲破重重阻挠,被家人诟病,因为这是下嫁!」
「士农工商,士永远排在第一位,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张涛没再追问。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到了公安宿舍楼。
杨帆掏出钥匙,推开门,屋里没开灯,月光从阳台爬进来,落在地板上。
张涛从冰箱里摸出两瓶啤酒,用牙咬开,递一瓶给杨帆。
两人盘腿坐在阳台的小马扎上,远处的高楼还有几盏灯亮着,像一只只没合上的眼睛。
「帆子,我得谢谢你。」 张涛喝了口啤酒,声音有点哑。
「你不知道,我带着那十万块钱回家的时候,我爸妈都傻了。我爸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我带着他去银行,看了三遍才相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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