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天还没亮,林家就忙活了起来。
红灯笼从门口一路挂到巷口,染红了半条街;伙计们穿着簇新的红衣,忙着搬嫁妆、贴喜字;王掌柜指挥着厨子们准备流水席,蒸汽腾腾里混着肉香,热闹得像过年。
林晚星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春桃给她上妆。
铜镜里的少女,眉如远黛,唇若朱丹,一身大红嫁衣衬得肌肤胜雪,凤冠霞帔虽沉,却压不住眼底的亮——那是藏不住的欢喜,像揉碎了的星光。
“小姐,您今天真美。”春桃一边给她簪上凤钗,一边红了眼眶,“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就你嘴甜。”林晚星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指尖却有些发凉——不是紧张,是期待。
她想起昨夜苏文彦送来的信,字迹有些抖,却写得认真:“明日,我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苏公子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吧?”林晚星轻声问。
“早就派人去看过了,苏家张灯结彩的,苏公子正穿着喜服等着呢!”春桃笑着说,“听说那辆红漆轮椅,今天要装饰成‘喜轿’的样子,八抬大轿抬过来,气派着呢!”
林晚星心里一暖。他总是这样,用自己的方式,给她足够的体面。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吹鼓手的唢呐声,喜庆又热闹。
“来了来了!苏公子的喜轿来了!”
林晚星起身,走到窗边望去——只见八个壮汉抬着一顶特制的“轿椅”,上面铺着大红锦缎,苏文彦就坐在那辆红漆轮椅上,被稳稳地安置在轿椅中央。
他穿着月白色的喜服,外面罩了件红色的披风,领口袖口绣着缠枝莲纹样,衬得身姿愈发挺拔。虽坐着,脊梁却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眼神却亮得惊人,正朝着林家的方向望来。
轿椅两旁,跟着苏家的亲友,还有不少自发来观礼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看啊,那就是苏探花!”
“啧啧,坐着轮椅成亲,倒是新鲜!”
“听说林小姐亲自求的亲,就喜欢苏探花这才貌呢!”
议论声里有好奇,有赞叹,也有零星的窃笑,却被吹鼓手的唢呐声盖了过去,显得微不足道。
苏文彦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窗边的林晚星身上。
她就站在那里,红妆似火,笑靥如花,像他无数次梦里见到的模样。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泛白——不是紧张,是激动,是不敢置信的幸福。
“停轿!”随着喜娘一声高喊,轿椅稳稳地停在林家门前。
按女尊礼节,该由新娘亲自迎新郎进门。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下台阶。凤冠上的珠翠叮当作响,像在为她伴奏。
她径直走到轿椅前,无视周围的目光,在苏文彦面前站定,朝他伸出手,笑容明媚得像朝阳:“文彦,我们回家了。”
苏文彦看着她伸出的手,指尖纤细,指甲涂着凤仙花汁,红得耀眼。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温温的,带着一丝薄汗,却握得很紧,像在传递力量。
“嗯,回家。”他轻声回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几声不大不小的窃笑:
“看他那样子,站都站不稳,还得靠女人扶着。”
“林小姐也是可怜,放着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娶,偏要娶个残废……”
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苏文彦心里。他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林晚星握得更紧。
她抬眼,目光扫过人群,清亮的眼神里带着冷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街:
“我林晚星的夫君,苏文彦,是当年科举的探花郎,才高八斗,温润如玉。他的腿疾是旧伤,却从未妨碍他心怀坦荡,更没耽误他为我写策论、谋生计。”
她顿了顿,握紧苏文彦的手,抬得更高了些,语气里的骄傲比凤冠还耀眼:
“能娶到他,是我林晚星的福气。今日,谁要是再敢嚼舌根,就是不给我林家面子,也别怪我林晚星不客气!”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人群瞬间安静了,那些窃笑的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作声——谁不知道林晚星如今的名气,连宫里的娘娘都用她的胭脂,得罪她,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文彦怔怔地看着她。
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的侧脸线条分明,眼神坚定,像在战场上护着他的将军。那些曾让他自卑的话语,在她的维护下,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他的眼眶忽然红了,反握住她的手,指尖用力,像是要将这份温暖刻进骨子里。
“走吧。”林晚星对他笑了笑,眼底的冷意散去,只剩下温柔。
她没有松开手,就那样牵着他,一步步往院里走。苏文彦的轮椅被伙计推着,跟在她身侧,红漆的轮椅在阳光下闪着光,和她的嫁衣交相辉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路过苏家送来的嫁妆时,林晚星特意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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