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宁宫出来，李鲤感觉自己像是参加了一场由董事长夫人亲自主持的、关乎集团未来战略方向的非正式高管座谈会，并且意外获得了“重点培养对象”的隐形认证。这感觉，比连吃十串烤腰子还补，就是有点……虚不受补。
果然，没过两天，补过头的感觉就来了。
“李郎中，陛下口谕，宣您即刻至武英殿见驾。”传旨太监的声音依旧尖细平稳，但李鲤听着，总觉得里面夹杂着“你小子又要去挨训了”的幸灾乐祸。
“臣遵旨。”李鲤嘴上应着，心里已经开始打鼓。老朱召见，十有八九跟皇后那场“茶话会”有关。是福是祸，全看老板今天心情如何，以及他李鲤的临场发挥能不能再次擦着及格线飞过。
踏入武英殿，气氛果然比坤宁宫凝重了不止一个量级。朱元璋没看地图，也没赏画，就端坐在御案后，面前摊开的正是考功司最新一期、附带“黑材料”的绩效汇总报告。那表情，不像看报告，更像屠夫在打量案板上的猪肉，琢磨着从哪儿下刀最顺手。
“臣李鲤，叩见陛下。”李鲤麻溜地跪下，姿势标准，态度诚恳。
“起来。”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手指在报告上敲了敲，“你这东西，送到坤宁宫去了？”
李鲤心里一紧，赶紧解释：“回陛下，是皇后娘娘垂询政务，召臣问话，臣……臣不敢隐瞒，据实以告。”他偷偷抬眼瞄了瞄老朱，心里嘀咕：“您老人家不会连老婆的醋都吃吧？家庭内部信息不透明可不利于和谐啊董事长！”
朱元璋哼了一声，没继续追究，反而拿起另一份奏章：“光禄寺卿，还有工部那个谁，联名弹劾你，说你吹毛求疵，滥用职权，搞得他们没法正常办事。你怎么说？”
来了！告状的果然来了！李鲤深吸一口气，知道表演时间到了。
“陛下明鉴！”李鲤瞬间进入“金牌答辩”模式，表情那叫一个委屈又正直，“臣并非吹毛求疵，而是本着对朝廷、对陛下负责的态度啊！光禄寺采购天山雪蛤，市价十两一斤，他们报二十两；工部修个水渠，预算一万两，实际石料用了七千两，人工却报了三干两？这能叫正常办事吗？这分明是拿着陛下的钱、百姓的血汗当流水花！”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带上了点痛心疾首的表演痕迹：“臣推行绩效考核，就像给各衙门立了面镜子！有些人习惯了在模糊里摸鱼，现在镜子一亮，照出他们脸上有灰，屁股没擦干净，就怪镜子太亮！陛下，这能怪镜子吗？得怪他们自己不讲卫生啊！”
朱元璋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照你这么说，他们都有问题，就你李鲤一身清白，一心为公？”
“臣不敢！”李鲤赶紧刹车，换上诚恳脸，“臣年轻识浅，方法或许粗糙，惹人非议也是难免。但臣之心，天地可鉴！一切只为帮陛下看清这江山社稷的真实家底，让每一分力气都使在刀刃上！就像……就像陛下您当年带兵，也得知道哪个营能打，哪个营是凑数的，粮草该优先给谁，不是吗？”
他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朱元璋最熟悉的领域。果然，老朱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巧舌如簧。”朱元璋评价了一句，但语气似乎没那么冷了。他放下弹劾奏章，重新拿起绩效报告，翻到暗访记录部分，“你派去的人，说工部那个河渠，下游百姓反映，汛期还是淹了三分地？”
“回陛下，确有此事。”李鲤心中一凛，知道关键时刻来了，“核验小组暗访得知，工程主体坚固，但有一段支渠偷工减料，未能有效分流，故有小范围漫溢。工部周报只提‘主体竣工，成效显着’，对此隐患只字未提。若非实地查访，险些被其蒙混过关。”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李鲤屏住呼吸，感觉像是在等待法官宣判。
终于，朱元璋开口了，声音低沉：“看来，你这面镜子，虽然照得人难受，但确实能照出些脏东西。”
李鲤心里一块大石头“哐当”落地，差点想高呼“陛下圣明”！但他忍住了，只是深深一揖：“臣惶恐，唯愿竭尽驽钝，为陛下分忧。”
“嗯，”朱元璋挥挥手，“差事继续办。弹劾的事，朕自有主张。不过，李鲤……”
“臣在！”
“镜子擦得太亮，容易碎。做事，要懂得分寸。”朱元璋的目光意味深长。
“臣……明白！定当谨记陛下教诲，既要擦亮镜子，也要护好镜子！”李鲤赶紧表决心。这就是老板的终极指示：活要干，锅要背，但别把自己也搞碎了。
退出武英殿，李鲤长舒一口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这次“御前答辩”，算是勉强过关，还得到了“镜子有用但易碎”的官方认证。但他知道，光禄寺、工部那些人是彻底得罪了，以后的小鞋怕是源源不断。
他摸了摸怀里的空签子，叹道：“腰子兄，老板的KPI真是伤不起啊！干得好是应该的，干不好就得‘优化’掉。这大明第一HR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抱怨归抱怨，活还得干。而且，经过这次，他更加确信，自己这条“鲶鱼+镜子”的复合型人才之路，虽然坎坷，但方向没错！至少，最大的老板，目前是站在这面镜子这边的。
这就够了。至于那些想砸镜子的？来吧，看是你们的锤子硬，还是老板护镜子的决心硬！李鲤抖擞精神，决定回去就给考功司的同僚们加个鸡腿……呃，不对，是开个会，传达一下老板的最新指示精神，顺便，再琢磨琢磨怎么把镜子擦得更亮更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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