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那场立威大典掀起的滔天巨浪,余威久久未散。碾碎试剑岩的魔神伟力,当众宣判“杀妻证道”的冷酷规则,以及“玄阴玉魄体”这个惊世骇俗的名词所引发的贪婪暗流……如同沉重的铅云,死死压在绝情谷每一个弟子的心头,更沉沉地压在灰石院丙字三二七号房那狭小冰冷的空间里。
林轩(凌玄)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薄草席上,身体依旧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仿佛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灵魂烙印的灼痛仍未消散。他眉心的血色符文在昏暗光线下幽幽闪烁,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抽噎,活脱脱一个被彻底碾碎了脊梁的可怜虫。
墙角,苏晚晴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如同被遗弃在寒冰中的玉像。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小段苍白脆弱的脖颈。那身素白布裙沾染的点点暗红血渍,如同雪地红梅,刺眼而凄楚。眉心的契约符文同样幽暗。她周身散发着一种比绝情谷夜晚更冷的死寂,仿佛连呼吸都已断绝,彻底沉入了冰封的深渊。秦绝在演武场上那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凿穿了她麻木的外壳,将“炉鼎”、“殉道”、“废物之手”这些冰冷残酷的字眼,更深地钉入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意识深处。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名为恐惧与绝望的鸿沟。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打破这死寂的,是一阵由远及近、带着明显不耐烦和趾高气扬的脚步声,直奔丙字三二七号房而来。
咚!咚!咚!
粗暴的砸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孙乾的更加蛮横,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废物林轩!滚出来!执事房传召!”一个粗嘎的公鸭嗓在门外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命令的口吻。
林轩的身体猛地一抖,如同受惊的虾米般从草席上弹起,脸上残留的泪痕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他眼中充满了惊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向门口,动作因为“虚弱”和“恐惧”而笨拙不堪。
吱呀——
门被拉开一条缝。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黑衣弟子,正是王执事身边的心腹爪牙之一,名叫赵莽,炼气五层修为。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门缝里那张惊惶失措的脸,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磨蹭什么!王执事有令,命你即刻前往执事房听候差遣!还有……”赵莽那粗嘎的嗓音顿了顿,目光越过林轩瘦弱的肩膀,贪婪地刺向屋内墙角那抹素白蜷缩的身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带上你的‘道侣’,一起去!”
带上苏晚晴!
林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中爆发出更深的恐惧和抗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赵莽那凶狠鄙夷的目光逼视下,终究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是……是……小人这就去……”
他慌乱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他眼神躲闪地瞥了一眼墙角依旧纹丝不动的苏晚晴,充满了无措和恐惧。他嘴唇哆嗦着,几次想开口,却又被巨大的恐惧堵了回去。
时间在僵持中流逝。门外,赵莽不耐烦的催促和咒骂声再次响起。
终于,墙角的苏晚晴动了。她没有看林轩,也没有看门口。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缓缓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僵硬和迟滞。她微微整理了一下根本无需整理的素白衣襟,然后迈开脚步,手腕脚踝上的锁链发出冰冷清脆的摩擦声,平静地走向门口。
她用自己的行动,无声地打破了僵局。
林轩如蒙大赦,又带着一种更深的惶恐,手忙脚乱地拉开门闩。
赵莽看到走出来的苏晚晴,眼中的贪婪和惊艳几乎要化为实质,但他强行压下,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粗鲁地催促:“跟上!磨磨蹭蹭,找死吗?”
执事房那扇厚重的黑木门被赵莽粗鲁地推开,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陈旧墨水和淡淡血腥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房内光线依旧昏暗。巨大的黑木长桌后,鼠须王执事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锉刀修理着自己枯黄的指甲,眼皮耷拉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长桌两旁,站着几名气息精悍的黑衣弟子,如同沉默的鹰犬,眼神锐利而冷漠。
当林轩佝偻着背、如同惊弓之鸟般挪进来时,王执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但当苏晚晴那抹素白的身影,如同幽谷中飘然而入的寒兰,静静地跟随在林轩身后一步踏入执事房的瞬间——
嗡!
仿佛一道无形的电流瞬间窜过整个房间!
王执事修理指甲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倏然抬起头,那双浑浊如同死鱼般的眼睛,在接触到苏晚晴容颜的刹那,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极度惊艳和贪婪的精光!他手中的小锉刀“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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