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前的寒风愈发凛冽,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打在人脸上生疼。萧辰端坐于冰冷的青石之上,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扎根冻土的孤松,目光沉静地穿透幽深的城门洞,落在城内隐约可见的州府方向。那枚染血的铜牌虽已收回怀中,但它所承载的血腥证据与无形威压,却像一层凝冻的寒气,笼罩着整片城门区域。
疤脸老兵和几名守卫早已缩到城门内侧,握着长矛的手微微发颤,眼神躲闪,连大气都不敢出。围观的百姓悄悄聚在远处,踮着脚尖张望,窃窃私语声被寒风打散,却难掩眼中的惊疑 —— 这个衣衫褴褛却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真能撼动一手遮天的李大人?
林忠颤抖着手,将一炷粗糙的线香插在雪地里,香头在寒风中明明灭灭,青烟笔直上升,如同在无声地倒数。线香已燃过半,橘红色的火头顺着香身缓慢爬行,每一寸燃烧,都让城门前的紧张氛围更添一分。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城内传来。孙师爷在前,王猛领着一队精悍的兵丁紧随其后,队伍中还有两名杂役抬着食盒、抱着衣物和药箱,快步走到城门下。
孙师爷脸上重新堆起假笑,只是那笑容比之前僵硬了许多,眼底还藏着未散的惶急。他隔着五步远便拱手行礼,声音刻意拔高,像是要让所有围观者都听见:“七皇子殿下!下官幸不辱命,已将殿下驾临之事禀明监军李大人!李大人听闻殿下到来,又惊又喜,深恨未能远迎,直言是怠慢了殿下!”
王猛则站在孙师爷身侧,双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眼神凶悍地扫过萧辰一行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他身后的兵丁排成一列,隐隐形成合围之势,虽未拔刀,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萧辰缓缓抬眼,目光掠过孙师爷虚伪的脸庞,落在那两个食盒和药箱上,语气平淡无波:“李大人的‘惊喜’,本王已经感受到了。城门口的刁难折辱,想必也是李大人的‘远迎’之礼?”
孙师爷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摆手:“殿下说笑了!城门守卫是恪尽职守,绝非有意冒犯!李大人已严厉斥责过他们了!” 他话锋一转,指着身后的给养,“李大人说,殿下一路劳顿,又带着伤患,城外天寒地冻,实在委屈。这是大人特意吩咐准备的热汤饭食、御寒棉衣,还有上好的伤药,先请殿下和诸位暂且用着,暖暖身子。”
两名杂役连忙上前,将食盒和衣物、药箱放在萧辰面前的地上,打开食盒 —— 里面是几碗冒着热气的米粥,还有两碟咸菜和几块粗粮饼子,算不上丰盛,却在这饥寒交迫的时刻,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柳青和林忠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渴望,连日来粒米未进,伤员更是急需药物,但他们没有动,只是看向萧辰,等待他的命令。
萧辰的目光在米粥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孙师爷:“李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李大人的迎接仪仗,何时能备好?城门,何时能开?”
孙师爷早有准备,躬身道:“殿下容禀!此事事发突然,云州城久未迎来皇子驾临,城中各项准备都需仓促打理 —— 清扫街道、布置府邸、召集文武官员,还要准备合乎规制的迎接礼仪,实在需要些时辰。李大人怕怠慢了殿下,故不敢贸然开城门相迎,还请殿下海涵!”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恭敬,却字字都是拖延:“李大人已命人在城外驿亭(实则只是个破败的草棚)收拾出干净住处,恳请殿下暂且移驾歇息,容大人再准备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定当大开中门,奏起鼓乐,大人亲率文武百官,恭迎殿下入城,再摆下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同时彻查驿卒被害之事,给殿下一个交代!”
“两个时辰?” 萧辰还未开口,林忠已忍不住怒声道,“你分明是在拖延!我家殿下已经等了一炷香,岂能再等两个时辰?伤员岂能再熬?!”
孙师爷脸色一沉,正要呵斥,却被萧辰抬手制止。
萧辰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孙师爷,又落在王猛和那些兵丁身上,最后望向城门内。线香的火头已快燃到底,只剩下短短一截,青烟愈发微弱。
“李大人的心思,本王明白。” 萧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无非是觉得本王势单力薄,想晾着本王,消磨本王的锐气,让本王知难而退,或者乖乖任由他拿捏。”
孙师爷脸色一变,强笑道:“殿下误会了!李大人一片赤诚,绝无此意!”
“有没有此意,李大人心里清楚,本王心里也清楚。” 萧辰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厉,“但本王告诉你,拖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驿卒之死,密报被毁,本王的身份,云州军民的眼睛,都容不得李大人含糊其辞!”
他俯身,指了指地上的食盒和药箱:“饭,本王收下,谢李大人‘慷慨’。药,本王也收下,救死扶伤,天经地义。但入城之事,不能再等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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