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龙阿朵踏入苗寨的那一刻,我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想象中的龙潭虎穴没有出现,眼前倒像是个大型民族风情园。依山而建的船形屋错落有致,芳草和葵叶铺就的屋顶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最让我震惊的是——
“我的天,这是误入女儿国了吗?”
只见数十个苗家少女正载歌载舞,银饰叮当作响。她们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敌意,反倒像是围观珍稀动物,带着纯粹的好奇与欣赏。
“看来我这张帅脸,在哪里都是硬通货啊!”我内心的小人已经得意地翘起了尾巴。
龙阿朵所到之处,少女们纷纷行礼,口称“圣姑”。
“她们在说什么?”我好奇地问。
龙阿朵嘴角一扬:“她们说,圣姑带回了个汉人俏郎君。”
我正美滋滋地消化这个评价,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她说要带我去见她爹。
“见家长?该不会是要拿我祭旗吧?”
更让我纳闷的是:“这里怎么全是女子?你父亲在何处?”
“男人都在隔壁寨子。”她解释道,“这里是未出嫁姑娘的住处,隔壁才是大寨。”
果然,隔壁寨子规模更大,但房屋更加简陋。见到龙阿朵,众人纷纷行礼。不过这里的目光就远没有那么友好了。
男人们腰佩药弩、环刀,眼神警惕。我谨记石将军的叮嘱——这些武器多半淬了毒,我碰一下可能就要提前退休。
走进最大的船形屋,一屋子男人齐刷刷看过来,我顿时感觉自己像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
龙阿朵挨个介绍:“这是父亲,大哥,二哥,三哥,这是祭司二叔……”
好家伙,这是要开家族大会审判我吗?
“父王,”她对居中那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说道,“这就是我看中的汉人。今晚我们就成婚。婚后您便依言归顺朝廷,如何?”
阿向目光如电,在我身上扫过,爽快应道:“好说,好说。”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龙阿朵这招真是一箭双雕!既要借我这个知府女婿的身份,确保归顺后朝廷不会出尔反尔;又要拿我当人质,万一谈判破裂也好有个筹码。这姑娘,不简单!
我强作镇定,只行了个拱手礼。开玩笑,品级可以丢,气节不能输!
“李大人真是一表人才,”阿向官话说得比我还溜,“何必给大明当官?留下来做我女婿岂不更好?”
满堂哄笑声中,我敏锐地注意到几个叔伯眼神闪烁,显然对这桩婚事并不全然赞同。
我试图争取主动权:“圣姑邀我前来,说的是共治苗寨。”
龙阿朵娇笑:“郎君莫急,成婚后,父亲自会分拨人马给你。”
可她那些兄长和叔叔的眼神,分明写着“又一个送上门的冤大头”。
我心里冷笑:你们以为我是自投罗网的螳螂?却不知雷聪和石邦宪那两只黄雀早已张网以待。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然而听到“今晚成婚”,我还是慌了:“这么快?”
是夜,寨外空地上燃起篝火,年轻男女们吹响芦笙,对歌起舞。龙阿朵说这叫“跳月”,看对眼就能直接带回家。
“好家伙,苗人在大明就已经自由恋爱了?”我震惊之余,暗自庆幸小时候学过笛子,勉强用芦笙混过了仪式。
回到阿向屋中,酒宴已备好。酒过三巡,她大哥突然拍案而起:
“父亲可还记得十年前?土司刚搜刮完,明朝狗官又来征税!不给钱就杀人领军功,说我们是叛匪!要不是小妹杀了那些狗官,我们早就家破人亡了!”
他声泪俱下,几个叔叔也红着眼附和。阿向虎目含泪,拍着我的肩:
“李大人您评评理,这就是大明的官!”
我端着酒碗,喉头发紧。史书上的“苗乱”二字,背后竟是这般血泪。
龙阿朵适时打断:“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不说这些。”
酒宴散场,我被迫换上大红苗服,内心哀嚎:“夫人啊!为夫这是为艺术献身,绝对守身如玉!雷聪你记住,这得算工伤,得加钱!”
新房内,龙阿朵正要扑上来,我急中生智:
“阿朵!我们汉人规矩,成婚前需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得神灵庇佑,子孙满堂!”
她眨着迷茫的大眼睛,随即狡黠一笑:“你们汉人规矩真多。不过……看在你这么俊的份上,依你一回。但四十九天后,你可不能再找借口哦?”
我巧妙的转移话题并温柔说道:“阿朵,今天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许是今日确实累了,她很快沉沉睡去。我赶紧掏出纸笔,就着烛光绘制今日所见布防图。
表面上看,我是在给新婚妻子写情诗,实际上笔走龙蛇:“东侧哨岗三处,配药弩(碰一下就得唱《凉凉》);西侧藏兵洞可疑(建议石将军用火攻);阿向部众约二百,龙阿朵嫡系约八十(姑娘们战斗力存疑)。重中之重:阿嘎木始终未现身,此獠恐是变量,速来!”
正当我思索为何始终不见阿嘎木时,窗外突然传来阵阵骚动与兵刃碰撞的脆响!一个惊慌的声音由远及近:
“圣姑!不好了!阿嘎木带兵把苗王寨围了,说要清君侧,诛汉奸!”
我的手一抖,墨点滴在刚画好的布防图上,晕开一片绝望的阴影。
好个阿嘎木,果然反了!这下可好,我这“螳螂”还没来得及送出情报,“蝉”和“蝉”自己先打起来了!
雷聪啊雷聪,你这只“黄雀”要是再不来,明年今日就真是我的忌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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