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滋味寡淡、甚至有些难以下咽的晚饭,最终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中结束了。
周凛吃得很快,面无表情地喝完了自己那碗粥,仿佛吃的不是食物,而是完成任务。周小军依旧带着强烈的抵触情绪,在周凛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逼视下,才极其不情愿地、小口小口地勉强吞咽着,每吃一口都像在受刑,时不时用怨恨的眼神剜一下林秀。周小花则低着头,几乎把脸埋进碗里,吃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林秀自己食不知味,机械地咀嚼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每一口吞咽都异常艰难。那锅粥不仅味道不佳,因为她的操作生疏,米粒有些夹生,白菜又煮得过于软烂,口感十分奇怪。但她强迫自己吃完了整整一碗。她需要能量,需要热量来抵御寒冷和虚弱。
饭后,周凛依旧只丢下两个字:“收拾。”
林秀默默地起身,像提线木偶一样,收拾碗筷,清洗锅灶。冰冷的水再次刺痛她冻得通红的手,但此刻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接下来是睡觉的问题。
这是一个更加尴尬和令人不安的难题。这个家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周凛和孩子们住的里屋,有炕;另一间就是她现在所在的堂屋,兼做厨房,只有一张硬板床,上面铺着单薄的旧褥子,看起来冰冷又坚硬。
周凛没有做出任何安排。他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里屋,关上了门。没有说让她进去,也没有说让她留在外面。这种沉默,像是一种默许,也更像是一种放任自流的考验。
林秀站在空旷冰冷的堂屋里,看着那张光秃秃的板床,心里一片冰凉。她知道,这就是她今晚的归宿了。难道还能指望那个冷面男人让她进屋睡吗?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似乎已经是他“仁慈”的底线了。
她走到板床边,伸手摸了摸褥子。又薄又硬,而且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被子也是旧的,棉花板结,看起来并不保暖。北方的冬夜,睡在这样的床上,和直接睡在冰窖里差别不大。
但她没有选择。
她脱掉外面沾了泥水的脏衣服,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哆哆嗦嗦地钻进了被窝。被子又冷又硬,像铁板一样贴在身上,瞬间带走了她体内仅存的一点热气。她蜷缩成一团,紧紧裹住被子,试图用体温温暖这片冰冷的天地,但效果微乎其微。
寒冷,像无数根细针,从四面八方刺入她的身体。脚趾冻得生疼,膝盖和胳膊肘这些关节处更是冷得像被冰包裹。她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在寂静的深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和可怜。
里屋的灯很快熄灭了,整个家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只有窗外风声呼啸,偶尔卷起地上的积雪,拍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时间在寒冷和黑暗中缓慢爬行。林秀感觉自己就像被扔在冰原上,体温一点点流失,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饥饿感,在被寒冷暂时麻痹后,再次凶猛地席卷而来。
晚上那碗质量低劣的粥,提供的热量远远不足以支撑她抵御这严寒的冬夜。胃里空得发慌,开始一阵阵地抽搐、疼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用力揉捏。虚弱的冷汗从额头渗出,却又瞬间变得冰凉。
她试图用睡眠来逃避这种痛苦,但极度的不适让她根本无法入睡。寒冷和饥饿像两个残忍的狱卒,轮流折磨着她的肉体和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
一种强烈的晕眩感猛地袭来。
眼前骤然一黑,无数金色的星星在黑暗中乱窜。耳朵里嗡嗡作响,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她感觉整个床铺都在旋转、下沉,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直冲喉咙。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抓住什么来稳住身体,但手指虚弱得不听使唤。她张大口,想要呼吸,却感觉空气稀薄,胸口闷得发慌。
要晕过去了……
这个认知让林秀感到一阵濒死的恐惧。在这个无人问津的深夜,在这个冰冷破败的堂屋,如果她就这么晕过去,甚至……死掉,会有人发现吗?周凛明天早上起来,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会是什么反应?会有一丝愧疚吗?还是依旧冷漠?
不!她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欲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寒夜中摇曳闪烁。她穿越而来,不是为了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一个陌生的角落!她还没有真正活过!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瞬间刺激了神经,让她暂时从晕眩的边缘挣扎回来。眼前的黑影褪去了一些,但虚弱感和恶心感依旧强烈。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但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意识到,她必须补充能量,立刻,马上!否则,下一次晕眩袭来,她可能真的就撑不过去了。
食物……哪里有食物?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艰难地搜索。米缸?面缸?都需要生火做饭,她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剩下的冷粥?晚上已经被周凛处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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