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零星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孩子们的欢笑声隐约可闻,衬得屋内这片被炉火烘出的暖意格外静谧,也格外凝重。周小花那声含糊的“妈”,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与张力。
林秀低着头,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味同嚼蜡。心脏还在不规律地跳动着,那声称呼带来的冲击远未消散,有酸涩,有茫然,也有一丝被她强行压下的、可悲的悸动。她不敢抬头去看周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深沉、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审视她内心每一丝最细微的波动。
周凛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姿态依旧沉稳,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夹菜的动作比平时更慢了几分,像是在思忖着什么。周小花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让气氛变得有些异样,乖乖扒着饭,大眼睛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又偷偷瞄向林秀。
这顿年夜饭,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汹涌的状态下接近了尾声。
就在这时,周凛放下了筷子。他起身,没有走去挂大衣的衣架,而是径直走进了他和林秀共同的卧室。林秀的心下意识地又提了起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片刻,周凛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崭新的、红得刺眼的红包。
他先走到周小花面前,将其中一个稍薄些的红包递给她,声音是惯常的平稳:“拿着,压岁。”
“谢谢爸爸!”周小花立刻眉开眼笑,脆生生地道谢,宝贝似的把红包揣进棉袄口袋里,还用小手掌按了按。
然后,周凛转向了林秀。
他一步步走近,军靴踏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秀紧绷的神经上。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伸出手,将另一个明显厚实许多的红包,递到了她面前。
“你的。”他开口,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既不是命令,也谈不上温和,就是一种不容拒绝的给予。
林秀彻底愣住了,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凛,又看向那个红得灼眼的信封。给她?压岁钱?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甚至颠覆了她对两人关系的认知。在他眼里,她难道不只是一个需要严加看管、偶尔施以“小恩小惠”以图安分的“所有物”吗?给“压岁钱”这种带着长辈关爱、家庭温情色彩的行为,与他一直以来冷硬掌控的形象格格不入。
是试探?是安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圈禁? 用物质和这种看似“家庭化”的仪式,进一步模糊界限,加深她与这个家的捆绑?
她的手指在桌下紧紧绞着衣角,没有立刻去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解读他这一举动的真实意图。是看到了小花那声“妈”后,顺势而为,用一种更“文明”的方式坐实她的身份?还是……或许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她这段时间“安分”以及照料孩子的一种……变相的认可或补偿?
周凛举着红包,没有催促,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待着。那目光深处,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东西,不是威胁,也不是命令,而是一种……等待她回应、并会根据她回应来决定下一步的审视。
“我……我不是孩子了。”林秀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想拒绝,这钱拿在手里会烫手,它代表的含义太复杂,太沉重。
“拿着。”周凛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个家里,就有你的份。”
“在这个家里,就有你的份。”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它明确地告诉她,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种归属的确认。接受它,就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他为她划定的这个“家”的位置。
林秀的指尖冰凉。她看着那抹鲜红,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正好奇望着他们的周小花,最后,目光落回周凛脸上。他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但举着红包的手稳如磐石。
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了她。抗争吗?以什么理由?又用什么资本?在这除夕之夜,在孩子面前,拒绝这份带着传统习俗外衣的“给予”,只会让本就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难堪,甚至可能激怒他。
她艰难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臂,指尖微颤地,接过了那个红包。红纸的触感光滑,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却让她觉得无比滚烫。
“……谢谢。”她垂下眼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在她接过红包的瞬间,周凛几不可察地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毫米。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林秀握着那个厚厚的红包,却感觉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它沉甸甸的,里面包着的似乎不仅仅是钱,更是周凛那沉默而强势的宣告,以及她无法挣脱的、越来越深的羁绊。这个年,因为孩子一声无心的称呼,因为他递来的这个压岁红包,变得完全不同了。那层隔在两人之间、介于看守与囚徒之间的薄冰,似乎被凿开了一道裂缝,但涌出的,是更复杂、更令人心悸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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