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那句艰涩的“好”字刚落，周凛已转身走向门口。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整个堂屋的气压仿佛骤然降低，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林秀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一窒。周凛的脚步停住了，他没有立刻拉开门，而是背对着她，站在那片昏黄的灯光与门外浓重夜色的交界处。他宽阔的脊背依旧挺直，但肩颈的线条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那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军人特有的冷硬，而是一种混合了被冒犯的怒意、难以置信的失望，以及某种更深沉的、被触及逆鳞般的凛冽寒意。
他就那样站了几秒钟，时间虽短，却让林秀觉得无比漫长。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站姿，没有在这种极具压迫性的低气压下后退。
然后，周凛猛地转回了身。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力量感。当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再次锁定林秀时，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那眼神锐利如冰锥，不再是之前那种平静无波或带着探究的审视，而是充满了实质性的质问和压抑的风暴。
“你就不会拒绝？”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林秀的心上。这不是询问，而是诘问。是对于她刚才那句逆来顺受的“好”，以及她长久以来在面对外界纷扰和潜在威胁时，所表现出的那种隐忍和退缩姿态的强烈不满。
林秀被他问得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拒绝？拒绝什么？拒绝别人的打听？还是拒绝……他晚归的去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下，她所有试图解释或辩驳的念头，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周凛向前逼近了一步。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林秀完全笼罩。那种因他情绪剧烈波动而引动的低气压环境更加真切地压迫着她。林秀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
“林秀，”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中的冷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周凛的家属，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的脸色，需要靠忍气吞声来过日子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秀心中一直以来的迷障和委屈。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他翻涌着怒意却也暗藏着别样情绪的眼眸深处。她忽然明白了，他此刻的愤怒，并非因为她可能“管束”了他的行踪，而是气她的软弱，气她的不争，气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之前所有的举动——当众的维护、生硬的关怀、甚至那句“家里的饭”——都是在为她撑腰，都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林秀，是他周凛要护着的人。
而他，无法容忍她依旧停留在那种被动承受、独自消化酸涩的状态里。，是因她而起，更是因他急于将她拉出那种在他看来不该有的困境却似乎未见成效的焦躁而起。这低气压不仅影响着林秀，显然也影响着周凛自身，他的呼吸似乎比平时急促了些许。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激烈交锋。他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强势和等待她醒悟的迫切，而她眼中，则充满了被说中心事的慌乱、巨大的震惊，以及一丝在冰封之下悄然裂开的、名为希望和撼动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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