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会会他。”
沈十六的回答简洁明了。
顾长清点了下头。
正有此意。
鸿门宴又如何,他们本就是来掀桌子的。
距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足够做很多事。
沈十六没有耽搁。
转身面向庭院中肃立的锦衣卫,声音平静。
“周冲,王显,你们五个,水性最好的,一刻钟后出发。”
“是!”五名精悍的汉子应声出列。
“潜入‘鬼见愁’,主船消失的位置。”
沈十六的手指在沙盘中央点了点。
“任务只有一个,摸清河床底下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是铁链,是石桩,还是一整套的机括。”
“一寸一寸地给我摸过来!”
“遵命!”
公输班立刻上前。
从角落的工具箱里取出几个鞣制过的鱼鳔囊袋。
连接着中空的芦苇长管,递给五人。
这简陋的玩意儿,却能让锦衣卫在水下潜伏近半个时辰。
部署完水路,沈十六的视线落在了雷豹身上。
“雷豹。”
“属下在!”
雷豹一个激灵,腰板挺得笔直。
“你,现在,立刻,再去一次芦苇荡。”
雷豹有些不解:
“大人,那些脚印属下已经查过了……”
“这次不查脚印。”
沈十六打断了他。
“这次,你要找的是‘门’。”
“门?”雷豹愣住了。
“一个能吞下一艘漕船的门。”
“如果顾长清的推测是对的。”
“那片芦苇荡后面,必然藏着一个秘密水坞。”
“而那个水坞,一定有一个伪装起来的入口。”
“属下明白!”雷豹恍然大悟。
就在他准备领命离去时,一直没吭声的顾长清开了口。
“雷豹,等等。”
顾长清从廊柱的阴影里走出来。
“对方既然能做出‘子母舟’这种东西。”
“藏匿入口的手段,只会更高明。”
顾长清的语速不快。
“所以,别去找那些看起来可疑的地方。”
雷豹的脸上露出倾听的神情。
“恰恰相反。”
顾长清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去找那些看起来最‘自然’,最‘正常’的地方。”
“可能是一面长满青苔的山壁,可能是一座废弃的河神小庙。”
“甚至可能就是一片平平无奇的滩涂。”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越是符合常理,就越是反常。”
“人的思维有惯性,他们会利用这种惯性来设置伪装。”
雷豹听得连连点头。
顾长清最后叮嘱:
“记住,你的任务是找到它,不是闯进去。”
“确认位置后,立刻回来。”
“那里,一定更危险。”
“顾大人放心!”
“我雷豹的鼻子,能闻出三里地外狐狸的骚味儿。”
“更何况是那么大一个机关!”
雷豹拍了拍胸脯,身形一晃,已没了踪影。
院子里,重新归于死寂。
沈十六走到沙盘边,盯着那艘被固定的主船模型,一言不发。
顾长清则慢悠悠踱回廊下,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
“沈大人,你的刀柄都快被捏出水了。”
顾长清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开口。
“一个时辰。”
沈十六没有回头。
“范蠡的耐心,不会比这个更长。”
顾长清轻笑一声:
“他不是没有耐心,他是太有耐心了。”
“一条船说分就分,一个局布得天衣无缝。”
“这种人,怎么会没耐心?”
“他现在只是好奇,想看看咱们这对京城来的‘贵客’。”
“究竟看出了几分门道。”
这话让沈十六心中一动。
他转过身,审视着顾长清。
这个书生,对人心的剖析,确实比他厉害。
“那我们就让他看看。”沈十六冷哼。
“看可以,但得按咱们的章法来。”
顾长清又给自己续了半杯茶。
“范蠡的宴席是舞台,他是主角。”
“他想看的是一出‘钦差束手无策’的戏。”
“我们偏要演一出‘胸有成竹’的戏。”
“虚虚实实,他才摸不准我们的底牌。”
沈十六没接话,心里却已然认同。
对付这种笑里藏刀的老狐狸,单纯的打打杀杀,确实落了下乘。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飞奔入院,单膝跪地。
“报!大人,水下来报!”
沈十六精神一振:“讲!”
“河床淤泥极深!”
“弟兄们在主船失踪的区域。”
“发现了数道平直且极深的拖拽划痕!”
“像是被极为沉重的铁器反复刮擦而成!”
来了!
沈十六和顾长清对视一眼。
这印证了“拖拽”的猜想!
那名锦衣卫喘了口气。
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更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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