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
沈十六这两个字是吼出来的。
声浪未落,刀已出鞘。
没有多余的废话,绣春刀带起一抹凄厉的寒光,
甚至没有经过思考,纯粹是身体对于危险的本能应激反应。
他一步跨出,宽阔的背脊把顾长清眼前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
顾长清被他这一撞,整个人向后跌去,后背狠狠磕在坚硬的榆木箱子上,痛得差点岔气。
他刚想张嘴骂人,那个红色的影子动了。
没有脚步声。
甚至连衣袂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那个原本静止在通道口的血色轮廓,突兀地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一股浓烈的腥风已经扑到了沈十六的鼻尖。
快。
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锵!”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在这封闭的地下水坞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火星四溅。
沈十六保持着横刀格挡的姿势,脚下的青石板咔嚓一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纹迅速向四周蔓延。
巨大的冲击力推着他向后平移了半尺。
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顾长清身前的木箱上,震得顾长清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但这只是开始。
黑暗中,那对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刃,借着反震之力,再次袭来。
这一次,不再是硬碰硬。
那对兵器沿着绣春刀的刀锋滑落,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直取沈十六握刀的手指。
沈十六手腕一翻,绣春刀改削为撩。
“当!当!当!”
短短一息之间,两人已经交换了七八招。
每一招都凶险万分,每一式都直奔要害。
沈十六越打越心惊。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怕是面对北疆最凶悍的骑兵,他也从未有过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绣春刀走的是刚猛路子,大开大合,那是战阵杀伐之术。
可眼前这个怪胎……
赤影的身法根本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沈十六一刀劈向赤影的左肩,这一刀势大力沉,足以将岩石劈开。
赤影不躲不闪,直到刀锋触及衣角的刹那,他的上半身极其突兀地向后折断。
不是弯腰,是从胸椎处硬生生地折叠了九十度。
绣春刀贴着赤影的鼻尖掠过。
而赤影手中的短刃,却从肋下那个极其刁钻的死角钻了出来,刺向沈十六的小腹。
阴毒。
这种招式,完全就是为了杀戮而生,没有任何套路可言,全是反直觉的杀招。
沈十六不得不狼狈地收刀回防,用刀柄磕开这一刺。
“嘶啦。”
袖口被划破,沈十六心头一沉,刀势再变,不再追求杀伤。
不能攻,只能守。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状态。
刚刚那一轮抢攻中,沈十六并非没有建树。
他的刀尖曾划过赤影的大腿,带起一串血珠。
常人中刀,肌肉会本能地收缩、痉挛,动作会出现哪怕一微秒的迟滞。
但赤影没有。
这个红衣怪物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攻势甚至比受伤前更凌厉、更疯狂。
仿佛那具身体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只是一具被操纵的杀戮机器。
“哐!”
又是一次重击。
沈十六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滑落。
他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
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十招,他就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木箱后。
顾长清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抓着衣摆。
他看不清动作。
那些快到极致的残影在他这种文弱书生眼中,只是一片混乱的光影。
但他能听。
作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仵作,他的感官在解剖台上练就得异于常人的敏锐。
他闭上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世界在他脑海中变成了单纯的声音线条。
沉重的是沈十六的绣春刀,带着风雷之声,那是金属撕裂空气的破空声。
轻盈的是那对短刃,细碎、密集,发出沙沙声。
还有呼吸。
沈十六的呼吸粗重、浑浊,那是体力剧烈消耗的征兆。
而赤影……
顾长清的耳朵动了动。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赤影的呼吸声极快,非常浅,频率高得吓人。
那是典型的通气过度。
顾长清的脑中飞速运转。
不知疼痛……
关节扭曲……
极度亢奋……
再加上这种类似于溺水者求生般的急促呼吸。
“麻黄碱……曼陀罗……或者是某种提炼过的乌头碱衍生物……”
顾长清嘴唇微动,无声地念叨着这些药名。
这种通过药物强行阻断痛觉神经、激发肾上腺素的秘术,在大虞朝被称为“神打”或者“魔功”。
但在顾长清看来,这就叫药物中毒。
阻断痛觉并不意味着伤害不存在。
身体为了维持这种超负荷的运转,需要消耗大量的氧气来代谢血液中的毒素和乳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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