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县学,戒律堂。
这里是县学山长李夫子的书房,亦是他训诫顽劣学生的地方。
堂内陈设简朴,唯有四壁挂满了古旧字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穆的墨香。
李夫子年近花甲,须发微白,神情严肃。他正端坐于书案后,批阅着本月的策论课业。
他看得连连摇头。桌上堆着一摞作业,大多是陈词滥调,空洞无物。
“竖子不可教也……”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满眼失望。
“山长,”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钱少安……交课业来了。”
“哼。”李夫子重重地放下茶杯,眉头皱得更深了。钱少安,那个满身铜臭、不学无术的顽劣户!他那篇作业,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花钱请了哪个不入流的枪手代笔,通篇都是阿谀奉承之词。
“让他进来。”李夫子冷冷道,他已经做好了训斥的准备。
钱少安低着头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篇刚抄好的策论,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书案上。
他今日一反常态,没有嬉皮笑脸,脸上竟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李夫子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又想了什么新花招来搪塞。
他拿起那篇策论,本准备只扫一眼标题,便直接斥责“末等”。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标题上时——《论商贾于民生之要》——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猛地一凝!
好大的胆子!满朝皆以“重农抑商”为国本,他一个商贾之子,竟敢公然在策论中为“商贾”张目?!
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李夫子压着火气,冷哼一声,继续往下看。他本以为会看到满篇为富不仁、巧舌如簧的辩解。
然而,开篇第一句,就让他愣住了。
“……民生之要,在农,亦在商。”
李夫子眉头一皱。这口气……好大!
他继续看下去:“农为骨,国之根本;商为血,通达四海。骨若无血,则国之不立;血若无骨,则民之不附……”
“砰!”李夫子猛地一拍惊堂木!这……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他怒不可遏,可眼睛却像被黏住了一样,无法从纸上移开。因为这篇文章,非但没有狡辩,反而引经据典,从《管子》的“通轻重”,到汉代的“盐铁论”,论证严密,文笔老辣!
“……若无商贾往来,互通有无,则东海之盐,难入西山;北地之皮,难暖南疆。民困于一隅,物价腾贵,何谈民生?”
李夫子越读,手抖得越厉害!
这……这……这绝不是钱少安能写出来的!这甚至……这甚至比县学里那几个最出挑的弟子,写得还要深刻!还要大胆!
当他看到文章最后,竟还敢以本县为例,论证“农商并举”的必要性时,李夫子再也坐不住了!
“……故,学生以为,治民生者,当‘农商并举’,而非‘重农抑商’。农为骨,商为血,骨血相依,国方能强盛。”
通篇策论,一气呵成!观点虽“离经叛道”,却又牢牢扎根于“民生”二字,让他这个刚正不阿的老学究,都找不到半点“空疏”的破绽!
这是……这是奇文啊!
李夫子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钱少安。
这不是惊喜,这是震怒!
他最恨的就是“学术作弊”!钱家这是花重金,从哪里请来了如此厉害的“枪手”?!竟敢欺瞒到他李某人的头上来了!
“传钱少安!”不对,人就在眼前。
“钱少安!”李夫子将那篇策论狠狠摔在钱少安的面前,声色俱厉,“老夫再问你一次!这篇策论……究竟是何人所作?!”
钱少安被山长这雷霆之怒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浑身抖如筛糠。他本就不是个能扛事的,昨日那点期待早已被恐惧冲散。
“山……山长……学生……学生……”他“砰砰”磕了两个头,再也不敢隐瞒,颤声道:
“回……回山长,此文……是……是学生的朋友,赵晏……所写!”
“赵晏?”李夫子一愣,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他……他就在门外!”钱少安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他……他还带了……带了他家自制的墨,想……想请山长您……品鉴……”
“赵晏……”李夫子咀嚼着这个名字,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想起来了!赵文彬的儿子!那个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邪墨”的源头!
好啊!好一个赵家!好一个“废秀才”的儿子!父亲考场夹带,儿子就策论代笔!还敢带着那“败运”的邪物,妄图染指他这方戒律堂?!
“好……好……好一个‘香自苦寒来’!”李夫子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他给我……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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