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这回,白鹿书院发生的这件“奇事”,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传遍了南丰府的大街小巷。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着那场惊心动魄的辩论。
“听说了吗?那个只有九岁的案首赵晏,把提学道王大人都给问得哑口无言,最后灰溜溜地跑了!”
“何止是哑口无言啊!听说那个只会死读书的前任案首孙志高,当场就被气得翻白眼了!赵小相公那番话,说得真是解气!‘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话骂得太绝了!”
“还有那句‘实业兴邦’!我家那做木工的小子,听了这事儿,回来抱着我就哭,说以后再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要好好学手艺,将来也能报效国家!”
南丰府虽然文风鼎盛,但毕竟还是普通百姓居多。赵晏那番关于“衣食住行皆赖工贾”的言论,极大地迎合了中下层百姓的心理。
一夜之间,赵晏的名字不再仅仅代表着“神童”和“文曲星”,更成为了某种打破陈规、为民请命的“符号”。
……
青云坊,总号。
今日的生意,好得有些离谱。
天还没亮,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若是往常,大家都是冲着新出的绣样或者文具来的,可今天,许多人的目的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掌柜的!给我来一套‘赵案首同款’的文房四宝!我要那种刻着‘墨染青云’的!”
“我也要!听说用了这墨,不仅能写出好文章,还能沾沾赵案首的‘风骨’!”
“有没有那种印着‘实业兴邦’的扇子?给我来十把!我要送给我铺子里的伙计,让他们都长长志气!”
赵灵站在柜台后,忙得脚不沾地,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但脸上的笑容却比花儿还灿烂。她一边熟练地打包算账,一边听着顾客们对弟弟的夸赞,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福伯在一旁乐呵呵地指挥着伙计补货,那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大小姐,咱们这回可不仅是赚了银子,更是赚了大名声啊!”福伯趁着喝水的空档,低声对赵灵说道,“以前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进咱们店都要遮遮掩掩的,生怕沾了铜臭。您看今天,好几个穿着长衫的秀才公,那是昂首挺胸地进来,还要跟咱们探讨这制墨的工艺呢!”
赵灵看着店内热闹非凡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自豪:“晏儿说得对,只要咱们行得正,做得好,这‘铜臭’也能变成‘墨香’。”
……
与此同时,白鹿书院内的气氛,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的书院,清晨总是书声琅琅,大家摇着头背诵着那些晦涩难懂的经义。可如今,在课余时间,明伦堂前的广场上,聚在一起讨论的学子们,口中的话题却变了。
“哎,你们看过《天工开物》吗?以前觉得那是杂书,昨天听了赵师兄的话,回去翻了翻,发现里面关于水利灌溉的记载,简直精妙绝伦!”
“是啊!我也在看《九章算术》。以前只知道之乎者也,若是真去治理一方水土,连丈量土地都不会,岂不是成了赵师兄口中的‘庸官’?”
“赵师兄说得对,经世致用才是大学问。咱们不能做书呆子!”
一种务实、求真、不再盲目鄙视技艺的新风气,正在这所百年书院中悄然滋生。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赵晏此时正坐在藏书楼的一角,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地方志。
但他看书并不安宁。
因为在他的周围,总是时不时地有人“路过”。
有的学子远远地对着他行礼,眼神中满是崇敬;有的胆子大些的,会拿着自己写的关于民生水利的文章,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请教。
“赵师兄,这是我写的《论南丰水患疏》,不知可否请您指点一二?”一个比赵晏高出一个头的内舍学子,红着脸递过文章。
赵晏没有摆架子,放下手中的书,双手接过文章,认真阅读起来。
片刻后,他指着其中几处,温言道:“师兄这篇策论立意很好,只是这关于堤坝修筑的用料,似乎有些不妥。若是用糯米灰浆混合碎石,或许比单纯的夯土更坚固……”
那学子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临走时深深一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赵师兄指点!”
看着那学子离去的背影,赵晏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书院的“思想领袖”。这虽然能极大地提升他的声望和护身符,但也意味着,他的一言一行,都将被无数人放大检视。
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
傍晚时分,听竹小院。
赵晏推开西厢房的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
房间内,陆文渊正趴在案前,全神贯注地作画。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种专注而宁静的线条。
以前的陆文渊,作画时总是带着一种偷偷摸摸的怯懦,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现在的他,笔触坚定,神情从容,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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