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龙江宝船厂。
这地界儿,百年前曾见证过郑和七下西洋的赫赫威仪,那会儿这里是大明的心脏之一,千帆竞渡,万国来朝。
可现在?
烂泥塘子里泡着几根朽木,老鼠比猫大,工棚顶上全是窟窿眼。
几个留守的老匠人正蹲在河边,用生锈的刨子给一艘不知是哪年剩下的小渔船刮灰。
“哎……大明啊,这气数就在这烂木头里耗尽咯。”
一个老木匠刚叹完气,就听见一阵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
“轰隆隆!”
大地震颤。
数十面锦衣卫的飞鱼旗在风中狂舞,中间簇拥着一杆从未见过的大旗。
旗子底色漆黑如墨,上面没绣龙凤,而是绣着一道撕裂苍穹的紫金雷霆,旁边用狂草写着两个杀气腾腾的大字:
【玄天】!
顾铮翻身下马,那身特制的玄色蟒袍在江风里猎猎作响。
他身后,跟着一群“狠人”。
左边,是一身戎装、面色刚毅的戚继光,手里按着刀,眼神锐利得像只鹰。
右边,是换了身干净衣裳、却依然透着股子海腥味的汪直。
这老海盗看着这破败的船厂,眼里既有怀念也有不屑。
最后头,是手里拿着算盘、看谁都像看欠债人的“黑面神”海瑞;
以及摇着扇子、一脸玩世不恭却偶尔闪过精光的徐渭。
“总督大人。”
汪直这称呼改得挺顺口,他一脚踢飞了一块烂木头,“您把老子从诏狱里捞出来,就为了看这?
这破地儿能造船?能造个屁!
就大明现在这福船,肚皮大跑不快,碰上弗朗机人的火炮,就是个大棺材板子。
咱们拿这玩意儿去打出云岛?不如给老子块门板游过去!”
汪直话说得难听,但在理。
戚继光眉头一皱,虽然想反驳,但想到前几年沿海抗倭的憋屈,也只能闷哼一声:
“若是火炮能配足,福船未必不可一战……”
“别争了。”
顾铮走到早就清理出来的大空地上,那里支着一张巨大的桌案。
“都过来。”
顾铮一招手,“以前那些破烂玩意儿,劈了当柴火。
今天让你们开开眼,什么才叫‘杀人利器’。”
顾铮从怀里灰扑扑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卷足有三米长的图纸。
这不是一般的纸,是柔性材料,不惧水火。
“哗啦!”
图纸铺开,正午的阳光洒在上面,复杂的线条仿佛在发光。
场面瞬间静了。
只能听见这几位大明顶级人杰倒吸冷气的声音。
图纸上画着的,根本不是他们认知里的船。
船身修长如梭,并非传统的方头平底,而是尖锐的流线型。
侧舷不再是光秃秃的木板,而是开了三层整整齐齐的炮门,密密麻麻如同巨兽的獠牙。
船尾高耸,却有一个从未见过的螺旋状装置插入水中。
最让人看不懂的,是船身几个关键节点上,画着繁复深奥的“云篆符文”,标注着【动力增幅】、【御风法阵】、【雷火填充槽】……
“这……”
戚继光是行家,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三层炮位的恐怖,“总督,这要是装满了,一侧就是四十门大炮?
这船不得沉了?就算不沉,那后坐力也能把船震散架了!”
“震不散。”
顾铮指着船身骨架图上的符文,“这龙骨,用的不是木头,是铁。
咱们在每根肋骨上,都要刻这种‘固金符’。
一旦发动,整艘船比城墙还硬。”
“铁船?!那不得沉底?”
海瑞这个财务总管也忍不住了,“而且这得花多少钱?大明没那么多铁!”
“钱的事儿,你去问那些刚被抄家的盐商,还有东海那帮肥得流油的倭寇。”
顾铮看向汪直,“至于能不能浮起来……”
顾铮拿起桌上的朱砂笔,在船尾螺旋桨位置一点,“汪直,你说,如果有一股力量,能像推着风车一样在水下推着这船跑,不需要风帆,哪怕是顶风也能日行千里。
你能不能把这大明的旗,插到出云岛那个狗天皇的床头上去?”
汪直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图纸,呼吸急促。
他是海上的霸主,他太懂“逆风日行千里”是什么概念了。
这意味着绝对的主动权,意味着不管是打还是跑,别人都只能看着他的尾灯吃屁!
“这是……妖法?不,仙法?”
汪直颤抖着手摸向图纸,“真能造出来?
只要能造出来,别说是出云岛,就是那个什么佛郎机老家,老子也给你平了!”
“能造。”
顾铮目光扫过众人,“戚继光!”
“末将在!”戚继光上前一步,铁甲铮铮。
“你领兵三千,进驻船厂。不是让你防贼,是让你带着人给我学!”
顾铮敲着图纸上的炮位,“这种新式火炮,没有准星,全靠计算。
我要你把那帮浪里白条练成能隔着两里地把耗子打下来的神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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