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比起江里的风多了股子咸腥,也更野。
舟山群岛就像撒在海里的一把芝麻。
最中间那个“芝麻”叫双屿港,十年前是走私商的天堂,葡萄牙人、倭寇、海盗在这儿跟逛菜市场似的。
如今,这里姓林。
林凤坐在虎皮大椅上,手里拿着只镶金的骷髅酒杯,脚下踩着两个穿着暴露的东瀛舞女。
这聚义厅是依着山势修的,地势极高,能一眼望见十里外的海面。
“大王!”
一个光头的独眼海盗快步冲进来,“信鸽报!
那顾铮的船队过了金塘洋,再有半个时辰,就能看见咱们的桅杆了!”
林凤把酒一饮而尽,脸上一长道刀疤跟着肉皮子一抖。
“来得好!老子等这神棍等得花儿都谢了!”
他站起身,走到栏杆边。
底下的港湾里,密密麻麻停了不下两百条船。
虽说大多是些快蟹船、舢板,但也有些五百料的大福船,看着也算气势唬人。
“军师,陷阱布好了?”
林凤扭头问身边摇着鹅毛扇、一副儒生打扮的中年人。
“军师”其实就是当初顾铮审出来的那个宋家坐堂郎中,他捋了捋山羊胡,一脸阴恻恻的笑。
“大王放心。
这水道口子上,我已经埋了三十六艘‘连环火船’,全用铁索扣着,上面堆满了火油和干柴。
只要他们那铁船一进来,咱们这边的闸门一关,火船顺流一下……”
军师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手势,“那船就是铁打的,里头的人也得给焖成烤猪!”
“更何况……”
林凤指了指远处海面上几处看似平静、实则波涛诡谲的区域,“那底下全是暗礁。
我不信他一个内陆来的道士,能看得懂这百年的老龙王路!”
“传令下去!都给老子藏好了!等那帮傻狍子进圈再打!”
林凤自信满满。
海战?这大明的官兵是孙子辈的!
哪回不是靠着人多硬堆?
在这复杂的水道里,他有信心把顾铮玩死一百回。
……
“报——!前方发现双屿港!距离,五里!”
“镇远号”的桅杆顶上,了望手的吼声顺着铜喇叭传下来。
巨大的舰桥上,戚继光连眼皮子都没抬。
“停船。”
简单的两个字。
巨大的锚链“哗啦啦”坠入深海。
这艘两千吨的钢铁巨兽,竟然在这距离双屿港入口还有足足四五里的地方,硬生生地刹住了车。
身后的七艘福船也随之排开,呈扇形散布在“镇远号”两翼。
风,呼呼地吹。
对面双屿港的寨墙上,林凤看傻了眼。
他手里也拿着个破望远镜,那是以前抢洋人的,镜头都磨花了。
“停……停了?”
林凤把镜筒子拍了好几下,“这帮软蛋!还没进水道怎么就停了?
离这么远,他是要在海上钓鱼吗?”
旁边的军师也皱起了眉:“这距离……哪怕是洋人的大佛郎机炮,也就勉强听个响,根本打不准啊。
难不成他们发现了暗礁?”
“发现个屁!我看是被咱们的杀气吓破胆了!”
林凤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传令!让前锋的一百条小艇压上去!
去骂!去挑衅!把他们给老子勾引进来!”
……
“国师,他们在动。”
汪直这会儿不在船上,正在后面压阵。
戚继光指着对面像蚁群一样涌出来的海盗船,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这些招数,三十年前我在山东就看腻了。”
顾铮坐在特制的指挥椅上,旁边的小桌板上甚至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
“不用管他们动不动。”
顾铮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他们不是说我不讲武德吗?
那今儿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武德充沛。”
顾铮看了看系统面板上的【中级炮术精通】和这艘船自带的【符文稳固系统】。
大明的炮,打不准是火药不行、管子不行、晃得不行。
但这船,稳得像平地。
这炮,是他亲手开光的“神威无敌大将军加强版”。
这火药,是最佳配比的颗粒火药。
“距离?”顾铮问。
“测距完毕。”戚继光的声音冷得像铁,“七里地。
风向东南,风速三级。”
这年头打炮全靠蒙?
不,戚继光现在脑子里,全是顾铮当初指头戳进来的“弹道表”。
那些抛物线,在他眼里比娘们的腰线还清晰。
“全舰,左舷炮位。”
戚继光举起右手,没有废话,甚至没喊那些提气的大话。
甲板下方,一阵绞盘声响起。
侧舷一排平日里遮得严严实实的炮门,整齐划一地打开。
二十门黑洞洞的、比大腿还粗的长管重炮,像猛兽露出了獠牙,缓缓探出头来。
这种炮,管子长,膛压高,用的是锥形弹。
“标尺四,高低角正七度。”
“目标,敌方了望塔及聚义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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