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冰冷的雨水如同天河决堤,疯狂地抽打着狭窄的巷口,在布满青苔和污垢的地面上砸出无数浑浊的水花。
狂风呼啸着卷过巷口,发出凄厉的呜咽,将垃圾和枯叶搅得漫天飞舞。整个世界被灰暗的雨幕笼罩,能见度低得可怕,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充斥耳膜。
林溪僵立在巷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冰冷的雨水顺着帽檐、衣领疯狂地灌入,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卫衣,刺骨的寒意蔓延全身,却远不及她此刻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那个标记!
那个歪歪扭扭、如同孩童涂鸦般的小房子图案!它就刻在墙角那块半埋在垃圾和湿透落叶里的旧水泥砖上!
雨水冲刷着它模糊的轮廓,却无法抹去它与父亲笔记本中那张手绘地图角落标记惊人的一致性!
旁边,还有几个几乎被岁月和雨水彻底磨平的、浅浅的刻痕。
林溪不顾冰冷的雨水和污秽,猛地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指,用力拂开覆盖在上面的湿透落叶和泥泞。
“——周——藏”
两个模糊到极致的字!最后一个字只剩下一半,但结合前面那个“藏”字的轮廓……是“周藏”!周国华的“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般的狂喜和巨大的紧张!
就是这里!周国华用生命最后的力量指向的“老地方”!父亲和他共同守护的秘密,就埋藏在这不起眼的角落!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视着巷口周围。暴雨如注,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在路面上奔流。
设计院斑驳的围墙在雨幕中沉默,“老王文具店”紧闭的卷帘门被雨水冲刷得锃亮。
李姐的面包车停在几十米外路边的雨幕里,如同一只蛰伏的灰兽。
确认暂时安全!林溪不再犹豫,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雨水的腥气涌入肺腑。
她伸出双手,十指抠住那块刻着标记的水泥砖边缘。砖块冰冷刺骨,边缘粗糙,深深嵌在湿滑的泥地里,纹丝不动。
用力!指甲因为用力而翻起,传来钻心的疼痛,泥水混着血丝渗入指缝。砖块松动了一丝!再用力!
林溪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的力量,手臂的肌肉绷紧,后背被刮破的伤口在湿冷的刺激下传来阵阵刺痛。
她如同一个在泥泞中挖掘宝藏的囚徒,不顾一切!
“咔……嚓……”
一声沉闷的、带着泥土粘连感的摩擦声响起!那块沉重的旧水泥砖终于被她硬生生从泥地里抠了出来!
砖块下方,是一个被挖空的小小凹坑,里面塞着一个用厚厚的、多层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大小的扁平物体!
找到了!
林溪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颤抖着手,如同捧起世界上最珍贵的圣物,小心翼翼地将那包裹从冰冷的泥水中取出。油布外面沾满了污泥,但入手沉重,保护得极好。
她来不及细看,立刻将包裹紧紧抱在怀里,用身体尽量遮挡住雨水,同时警惕地再次扫视巷口。
雨幕依旧厚重,视线受阻。她迅速将那块水泥砖胡乱地塞回原位,用脚拨弄了些落叶和垃圾掩盖住挖掘的痕迹,然后抱着包裹,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几十米外李姐的面包车!
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泥泞钻入车内。车门砰地关上,瞬间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雨声。
“快走!”林溪的声音嘶哑急促,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和巨大的激动。
李姐没有任何废话,面包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轮胎卷起浑浊的水浪,迅速驶离了设计院区域,汇入雨幕中稀疏的车流。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林溪依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一半是寒冷,一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她顾不上擦拭脸上的雨水和污泥,也顾不上湿透冰冷的衣服紧贴在身上的不适感。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那个散发着泥土和油布气息的包裹上。
她颤抖着手,一层层剥开那厚厚、坚韧的防水油布。油布里面,还有一层防潮的塑料薄膜。
撕开薄膜,一本封面已经褪色、边角磨损严重的硬壳笔记本,和一个同样用塑料薄膜包裹严实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赫然出现在眼前!
笔记本!是父亲的笔迹!林溪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
封面上没有任何标题,只有右下角用钢笔写着一个小小的日期——正是防洪堤坝加固工程二期验收前一个月!
她的呼吸瞬间屏住!指尖因为激动而冰凉。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破译命运密码的颤抖,翻开了笔记本的扉页。
映入眼帘的,不是工作记录,而是一行行力透纸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巨大忧患的文字!
“9月15日,晴。周工私下告知,宏远公司送来的第三批‘高标准特种水泥’,经他秘密取样送检,结果……完全不合格!抗压强度、抗渗性远低于设计要求!这是用于核心堤坝段的关键材料!如此以次充好,一旦汛期来临,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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