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瞎子有些沾沾自喜:这才哪到哪!”
我们三人瘫坐在田埂上,望着那个黑洞洞的陷坑,夜风卷着腐臭的气息从坑底涌上来,吹得人浑身发冷。田蕊突然打了个寒颤,指着坑底:你们看......那里有光!
我眯起眼睛,果然看到坑底深处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像是某种会发光的苔藓。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光点排列得过于整齐,更像是......一盏盏灯笼!
阴灯引路......刘瞎子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
他话音未落,坑底突然传来哗啦啦的铁链声,紧接着是一阵凄厉的哭嚎。那声音我太熟悉了——在阴司救田蕊时,鬼门关前那些被铁链锁住的亡魂就是这样惨叫的!
师父,难道是......
小看疯婆子了!刘瞎子咬牙切齿,居然没跑!
坑底的绿光突然大盛,照亮了坑壁上密密麻麻的凹槽——那里面竟然摆满了拘魂罐!每个罐子都在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罐而出。更骇人的是,罐子之间的缝隙里爬满了那种暗红色的苔藓,它们像活物一样蠕动着,将罐子牢牢固定在坑壁上。
老周......田蕊突然抓紧我的手臂,声音发颤,我奶奶......在下面......
我这才注意到,坑底传来的哭嚎声中,隐约夹杂着一个老妇人沙哑的呼唤:蕊蕊......蕊蕊......
田蕊的瞳孔骤然扩散,银白色的光晕从眼底泛起——她的天眼通又发作了!没等我阻拦,她已经踉跄着朝坑边走去,嘴里喃喃道:奶奶......我来救你了......
拦住她!刘瞎子暴喝一声。
我飞扑过去抱住田蕊的腰,她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拖着我往前挪了两步。坑底的呼唤声越来越清晰,绿光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妇人,脖子上套着铁链,正艰难地朝上伸手。
刘瞎子眯起眼睛,这点道行,太假了吧。
坑壁上的拘魂罐突然同时炸裂,黑水喷溅在红苔藓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吸收了黑水的苔藓疯狂生长,转眼就爬满了整个坑壁,像一张巨大的血网。
他咬破手指在符上画了三道血符,甩手扔向坑底。符纸燃烧着坠入黑暗,却在半途被突然窜出的藤蔓缠住,瞬间化为灰烬。
坑底的老妇人影像越来越清晰,我这才看清她的惨状——半边脸已经腐烂见骨,露出的牙齿上爬满蛆虫;脖子上套着的铁链深深勒进皮肉,伤口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黏稠的黑水;最骇人的是她的右手,五指被生生拧成了麻花状,指关节全部反转!
奶奶!田蕊撕心裂肺地哭喊,挣扎的力气大得吓人。我死死抱住她,法尺都掉在了地上。
刘瞎子突然从腰间解下个脏兮兮的布袋,倒出把黑乎乎的粉末:小五子,她中幻术了,把丫头打晕!快!
我愣了一下,但看到田蕊已经快挣脱我的怀抱,只好一记手刀劈在她后颈。她身子一软,倒在我怀里,但眼睛还睁着,银白色的瞳孔里映出坑底的恐怖景象。
刘瞎子将黑粉末撒在我们三人周围,念咒道:......隐迹藏形,如雾如电......粉末落地即燃,腾起一片青烟,将我们笼罩其中。
坑底突然传来的巨响,一道水桶粗的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铁链声、哭嚎声、还有某种粘稠的蠕动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黑气中渐渐浮现出更多人影——有缺胳膊少腿的老人,有抱着婴儿的妇女,甚至还有几个穿校服的孩子......他们都被铁链锁着,痛苦地挣扎哀嚎。
这些都是......我喉咙发紧。
这些年失踪的人。刘瞎子冷笑,无生道真是作孽,这些人全被炼成了,难怪沧州城隍庙的生死簿对不上号。
最骇人的是,这些人影的胸口都连着一条血红色的,这些线汇聚到坑底某处,像是在给什么东西输送养料。我顺着红线望去,隐约看到坑底最深处停放着一个轿子,里面坐着个穿红色寿衣的佝偻老妇,脸上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血管,右手小指缺失处缠绕着一条红色小蛇。
高春兰!我瞬间认出这个老妖婆:“是你在搞鬼!”
高春兰?刘瞎子冷哼一声,我说咋刚刚那张脸不认识,原来是白河镇的童养媳呀?”
“童养媳?”我瞪大了眼睛。
刘瞎子故意摆出一副揶揄的样子:“你们小娃娃不知道,这老妖婆子克父克母,被自己嫂子卖给别人当童养媳了,瞧瞧,四十多岁当童养媳,真是闻所未闻。”
坑底的红轿突然剧烈摇晃,那老妇人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直挺挺立起。她缺了小指的右手缓缓抬起,那条红蛇顺着她的手臂游走,最终盘踞在掌心,昂首吐信。
刘瞎子......老妇人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每个字都带着粘稠的回音,你坏我好事......阎王殿前......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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